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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

我是晓风剑。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是我在春秋剑谱上的判词。我在剑谱上排名二十六,中等吧。毕竟晓风剑以前是仙府士兵人手一把的佩剑。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我有灵体,就好像我不知为何主人可以坐上仙督之位一样。运气很好吧。

我距离现在,大约几千岁了。剑灵活得比我长的,大约只有那把归迹剑。

建木笔十分坚持不懈地求我写生花录,从第二次神魔大战求到现在,也是难为他了。看他那么辛苦的份上,我就讲一个很久很久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所经历的一个美好的故事。

我希望生花录上记录的是晓风剑的美好回忆。

而且,生花录永远不会被遗忘。我希望故事中的他们能在生花录上永存。

开始了,请认真倾听。

一、

我的主人叫林烟月。仙府的人一般都有个初来的称号,她的称号是四山晓风。她以前在军队叫林溟濛,所以她在军队中叫做四山晓风林溟濛。

我习惯直呼别人姓名,称谓那些,太头疼了。但是那些我一开始只认识称谓的人,那叫称谓来得更顺口。

她十分厉害,我从铸剑师的口中已经知道她有多厉害了。但是我严重怀疑是铸剑师夸大其词——不然这么厉害只是个小兵?

她和其他仙府的战士没有什么不同。比较特别的可能就是她会隔三差五来找铸剑师说话。铸剑师很累,每天要铸造大量仙府士兵人手一把的晓风剑就算了,还要和她叨叨逼逼。

“父亲,您不累吗?”我有一日看不下去了,趁她走了之后问铸剑师。

剑灵一般称铸剑师为父母。我的铸剑师沉默寡言,除了碰到她,铸剑师基本就不说话。

“她说,如果一天不说话,就会变哑巴。”铸剑师认真想了想,回答了我。

“就算您每天和她说话也会变哑巴的。”我知道林烟月又在逗铸剑师,干脆就顺着她的话“恐吓”铸剑师。

铸剑师认真地又想了想,估计是知道了我们在胡扯。他又闭口去铸剑了。

或许就是那次和林烟月一起逗铸剑师吧,铸剑师在分配晓风剑的时候,特地把我分给了林烟月。林烟月比我年长个六七十岁,可能是仙府人的寿命都很长,一百来岁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所以可以说我跟她年龄相仿。

仙府男少女多,在第一次神魔大战当中,除了仙主端木雨是男的,仙府参战的将士都是女的。林烟月当时不过是士兵之一,相当不起眼。这场神魔大战主力当然是神与魔,伤亡自然是要多惨烈有多惨烈。但为他们助阵的仙和妖,伤亡也很惨重。我记得打到最后,仙主与妖皇同归于尽,当时她离仙主最近,所以被紧急授予统领仙府所有士兵的权力,带着仅存的几百名残兵败将回来。

那时仙府元气大伤,内部一片混乱,人少得可怜。新任的仙主知道她被赋予总兵权之后也就顺水推舟,让她当上了新任仙界总督。这个升职速度,比流星划过天际还快。

她的封号是五湖,五湖总督林溟濛就是指她。我严重怀疑这个封号是当时新的仙主讥讽她的仙督有大量水分取的。当然这是我的主观臆断,仙府就是由五个大湖组成的,不叫五湖叫什么。

虽然说她的实力在最初的确与仙督这个职位不符,但坐得久了,人也会往那个职位该有的样子去靠拢。渐渐地,她的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出色,又加上她性格豪爽,颇有女中豪杰之气,众人都很敬佩她。

仙府在她和一代又一代仙主的努力下恢复了往日生机,没有人记得她叫四山晓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五湖总督。她天资聪颖,修到了半神的阶段,寿命比一般仙长很多。仙主再怎么刻苦修行,充其量也是濒神阶段。濒神还是仙,半神就是神了,仙和神的寿命并不可以比较长短,不然会显得神欺负了仙一样。这就是为何仙主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仙督还是她。

仙府很久不用出兵,所以仙督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仙主也对她有莫名恐惧,每次与她交谈都是东扯西扯,甚至请求她交回仙督的兵权。她也正乐意,就和仙主约法三章,没什么屁事不要打搅她,如果要她出来,她有权收回仙主权力,任命新的仙主或者架空当前仙主。

一日,十分清闲的她提着两小坛青梅酒去找铸剑师。铸剑师我估计他也是半神,不然怎么活这么久。那两坛青梅酒她放了大概有一百来年,我闻上去酸臭得很。

铸剑师见她过来了,就煮了一坛雪水。铸剑师不喝酒,这两坛都是她喝的,还有雪水也是给她醒酒的。她酒量巨差无比,才喝了两小坛陈年青梅酒就醉了。烂醉如泥的她一遍喝着煮开的雪水一边拍着铸剑师的肩醉醺醺地说道:“哎呀散阳啊!你说我这把年纪了,还有啥事我还没做的。趁着今天我记性好,你赶紧说说,我赶紧去做!”

我的内心蹦出好多好多词语,但我还没来得及插嘴铸剑师就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为人父母,育人子弟。”

“哈?我教了这么多仙主难道还不能对的上‘育人子弟’?”她嗤笑一声挑眉看着铸剑师。

“‘为人父母’嘛……难不成是散阳你想娶我啊?”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娶你。”

“噗。”

铸剑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对她说:“那些仙主,你真的认真教过吗?你有嫁人的想法吗?”

“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体会呢?”她看着铸剑师,眼中泛着醉酒的笑意。

“收几个徒弟不错。你从小到大用心教的那种。”

她笑了笑,拍了拍铸剑师的肩膀,将杯中雪水一饮而尽。

“可以一试。”

二、

这是一处仙府与人间的交界。层层叠翠的山峰高耸入云,直通仙府。山间下是一个著名的大城镇,许多人间所谓的修仙大家都在此设立分院。

群山怀抱中有一片难得一见的平地,林烟月挑中了这片地,她扛着一把锄头过来除草开荒。我虽然早就被她注入强大的力量化形,但我不想帮她锄地。

我就倚在旁边的桃花树,环臂问她:“您真的要收徒吗?您连饭都不会煮。”

“怎么?不会煮饭就不可以收徒啊?”

她锄地的手停下来擦擦汗,鄙夷地瞪了我一眼。

“您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得来,还想照顾徒弟。我看您是吃饱了撑着。”

“哇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怎么到处喷人啊?”

她锄地累了,叉着腰歇会。

“您看您锄个地都累成什么样子,还想收徒。”我继续跑到她身边“讥讽”她。

“哼,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我是真的要带徒弟。”

她歇够了,随口念了几句口诀,那片平地上就变成了一片荷塘,长了很多及腰的荷花。荷塘旁出现了一座大宅院。

“哼,我高兴才锄地,哪里是累。”她满意地点点头,“我想好名字了,这里就叫‘芙蓉浦’。”

“……您开心就好”

芙蓉浦,我想想就知道是取自她最喜欢的一句诗词。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说来也神奇,芙蓉浦从来没有被那些修仙大家发现过。她略有得意地告诉我,那是他们道行不够,迷失于芙蓉浦外面的桃花林里,肯定找不到芙蓉浦,更找不到走进仙府的正确山路。

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芙蓉浦外围有数十里的桃花林,她自己都天天迷路,还要我去找她。桃花林外还有她设的一道阵法,专门针对仙的,除非天仙期修为的仙人,不然绝对不可能找到芙蓉浦。

正好也完成了答应仙主的事——隐居。

我觉得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肯定没有人可以找到,那谈什么收徒弟,简直就是故意耍赖。不过主人信心满满,每次都去桃花林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收为徒弟。

终于有一天,还真有一位少年敲开了芙蓉浦的门。

“这里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

他的声音很轻,要是不留意真的听不见。林烟月打开了门,看到了那位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少年。

她看到少年看自己的目光满是胆怯,不禁笑了笑:“怕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少年听到了什么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面容更为恐惧。

“哼。”她笑了一声,把少年往里一送,左手一挥,从荷塘中掀起破涛,许多荷花瓣随波涛升起冲向了某一处。

我听到了许多人中箭倒下的声音。

“为何出手?”我按住了那个还打着颤的少年问她。

“小鬼才多少岁啊,这么多仇家。”她背手立在门外,声音略有笑意。

“我……我不知道。”

“你还有地方去吗?我看你好像没有地方去了。不然怎么跑到深山老林里。”

“我……”

“哎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徒弟。”

她转过身,笑靥如花。少年显然是被吓到,怔住了。

“愣什么,你就是芙蓉浦的人啦!喂你有名字吗?”

“我……我姓梁。剩下的……我不知道……”

“好!那你就叫梁家楠吧!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她拉着少年的手,兴高采烈地带他游了一遍宅院。

“梁家楠,有我在此,有芙蓉浦在此,你不是一个人了喔!”

“嗯,师父。”

很多年之后,我和林烟月两个人在桃花林里转悠,我问出了一个积攒多年的疑问:“为什么梁家楠可以找到芙蓉浦?他虽然是修仙大家梁家的人,但您不是说他们这些修仙大家道行不够吗?”

“那些修仙大家的确是道行不够,我只设了一个阵法就找不到了。家楠很厉害的,他身上流淌的血脉破我阵法绰绰有余。”

“照您这么说,大少爷并不姓梁,他应该是来自一个精通阵法的家族。”

“精通阵法算什么,精通阵法就可以解我堂堂仙督——好吧堂堂大仙的阵法了吗?”

“您不要有话没话就说一半,我是剑灵,是士兵,整点我能接受的对于您来说很难吗?”

“晓风不锻炼一下才智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她兴致很好,和我拌了几句嘴就告诉我了。

“他是孤胆叶家的人,纯正的叶家皇族血脉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血液操纵阵法。家楠估计也是歪打正着破坏了阵法。他不会使用血液,真正学过的叶家人,直接可以利用我的阵法杀了那帮追杀的人。”

“可我记得,孤胆叶家这份力量终止于叶瑾瑜。”

“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忽然停下来。

“家楠啊,一上来就偷了别人的姓来拜师,狡诈至极啊……”

她轻轻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称赞还是感叹。

三、

林烟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收了第一个徒弟。我以为这样收徒方式够荒唐的,没想到接下来她收的两个徒弟的方法让我更难以想象。

梁家楠大少爷在我印象算是老实敦厚,平易近人的了,不像后面那两个那么胡来。当然,论偷袭装蒜使绊装无辜,大少爷绝对是第一名。

梁家楠很有天赋,林烟月教他的修行之术,他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从人“飞升”成了仙。他惯用拳,但喜欢耍枪。林烟月给了他一套拳法和枪法,让他每日勤加苦练。她自己从来不看着梁家楠练功。每次梁家楠练功时,她就跑到镇上去喝酒,赖在酒馆里一整天,赖到梁家楠下山帮她付了酒钱拉她回去。

林烟月的俸禄是仙主折合成人间的银两后每月差白隼直接扔在芙蓉浦的。我每次都要可怜可怜那几只白隼:好好的凶猛大鸟,拿这么重的包裹真是难为他们。

二少爷叫柳轻舟,据林烟月说是在镇上喝酒和他划拳赢了,把他拐上山的。我那时在芙蓉浦扫地,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我相信这个是她随口胡扯的。哪有小孩被她一脸向往地拐上山!

柳轻舟修行就很差了,整了差不多十年八载才“飞升”成仙。然后他的修为一直停在仙的第三重天仙没有变过。而梁家楠突飞猛进,一路飙升到了仙的第六重。

这俩切磋基本是梁家楠开闸泄洪略输给柳轻舟,然后梁家楠一顿猛吹柳轻舟,柳轻舟不服气锻造了新兵器再来打过之中反复。

话说回来柳轻舟锻造技艺挺厉害的,我曾经和林烟月说过要不要把他送给铸剑师当徒弟。

“不成不成,这是我辛苦的收获,怎么给他这人捡了便宜。”

后来,我大约了解,柳轻舟的双亲被某个修行大家蛊惑,认为用血亲铸剑可以铸成神兵利器,用神兵利器加上那所谓大家的修行秘术,就可以原地升仙。原地升仙?原地爆炸还差不多。

就当柳轻舟的双亲准备把七岁的柳轻舟投入铸剑池的时候,林烟月从天而降,点住了那双亲的穴。本来林烟月还打算讲讲道理,把这桩烂事平淡点解决了,但是那个大家估计也疯得彻底,家主抱着他们家的宝剑垆月剑跳入铸剑池中,强召出了那把宝剑的剑灵。结果垆月不受他们控制,直接杀向他们。林烟月想救人,但垆月速度太快,一眨眼就全歼了他们,得幸亏林烟月已经把柳轻舟护在身旁,才没有遭殃。

情况危急时,林烟月一手护着柳轻舟一手开法诀,剑指一指垆月,引动天雷劈了垆月,令他归于剑形才收了场。

“您的剑呢?废了啊,当时为何不使剑?”

我气得全给她倒了热水。她也不恼,吹吹热水抿着茶杯边缘慢慢喝。

“能用口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出动剑?况且对方是剑灵,你也是剑灵,两个打起来还要半天,一道雷下来速战速决。”

“您召剑不就可以救下很多人吗?”

“疯子救了也会祸乱世间嘛。”她的眼中流着我不明白的神色,“神仙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得道的。必须要给个警示,不然会让真正有资质的人误入歧途。”

她喝完那满满一杯的水,

“现在的人啊,总以为成仙很简单。成仙很难,比入魔还难。连入魔都要苦练邪术逆冲血脉,难道成仙就不用苦练修行之法抗下天雷?一步登天,就是痴人说梦。”

我在华月大灾时,见过垆月,他和一位高人在一间破屋设置星象阵。那个高人蒙着眼,拿着建木笔,一笔一划描绘着星辰。垆月在一旁,举着弓箭,等阵成了后射一支箭到阵眼中。

那时的他好像一只笑面虎一样,虽然脸上笑眯眯地,但还是止不住全身上下散发的杀气。

他现在居然是使用弓箭的剑灵。也好,他这样可以用弓箭分掉杀意。

另类的剑灵很多,不缺他一个。

四、

一日,林烟月难得带我去镇上喝茶。她在茶馆中听到一阵小孩的啼哭声。那孩子哭了很久吧,好像从我和她进茶馆就隐隐传来了。

“晓风,这个镇上很少有弃婴。”

“您想做什么?他们二人还不够您尽兴?”

“哎呀,再收一个嘛。收最后一个嘛。我还没有从头养过,怎么尽兴啊?”她轻轻捻弄她耳边的碎发,喃喃道。

“那您就去吧。难道我还能阻止您不成?”

我轻轻摇摇头,本以为收了就收了,但她扒开那堆旧衣物看到那名弃婴的时候,愣住了。

婴儿也止住了哭声,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她。

一红一紫的眼眸。红色眼眸是魔王的独有印记,紫色眼眸是龙族飞升成仙后仙主独予的赏赐。

这个婴儿是魔王和龙仙的混种,怪不得她会愣住。

这种东西,是天地不承认,不会入轮回的禁忌。仙府对于这种东西向来鄙夷,格杀勿论,不用上报那种。

我已经拔剑出鞘,只待她一声令下我就可以把他刺死在襁褓中。

但她脸色一沉,依旧把他抱在怀里。

我收剑冷声对她说:“您这是大罪。”

“既然被我看见,哪有不收的道理。这还是个孩子,他又有什么罪?”

她轻轻抚了婴儿的脸,在他眼睛上施了一层障眼法,把他的眼眸变成了她眼眸的颜色。这是个很简单的障眼法,但凡学过一点幻术的修道之人,应该都可以看出异样。

“收下吧,芙蓉浦……我可以护着他。”

我欲言又止,最后妥协了:“嗯,我听您的。”

我想,以我的力量,应该也可以护着他。

林烟月回去芙蓉浦之后,就告诉梁家楠和柳轻舟这名婴儿是魔与龙仙混血,命途坎坷得很。

奇怪的是,梁家楠和柳轻舟居然说不用担心,他们会一起照看这位婴儿,护他此生无虞。

这名婴儿就是小少爷。林烟月给他取名叫林家呢,又怕他会夭折,给他取了字燕归。

她说这个名和这个字是因为抱回来的时候有只燕子跟她一起回来,在房梁上叽叽喳喳。她觉得好玩,就取了。

我说道那天哪有燕子,燕子能飞进来就见了鬼了。

二少爷也怼她说,就算有燕子,那也是第一次来,哪里有“归”?

林烟月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指着我们说你们不懂。

林家呢芙蓉浦中成长了,虽然顽皮得很,但好歹没出什么大祸。最主要是大家都太宠他了,搞得他无法无天,成日在荷塘里称王称霸。

芙蓉浦在镇上开了个铺子,专门卖各种扇子和各种兵器,偶尔也卖点荷塘产的莲子。扇子上有金色或银色的暗纹,令很多人沉迷,每每梁家楠做完扇子拿去卖都一售而空。兵器质量很好,也很热销。

可能因为芙蓉浦的名气,所以小少爷出现在镇上玩耍的时候,即使那些修道大家都恶言恶语对他,镇上的人顾着芙蓉浦的面子对小少爷平和些。

等林家呢大了些,林烟月就带他去仙府挑适合他修行的心法。还没踏入仙府,林家呢的身份就被巡逻的白隼识破了。

眼看白隼越来越多,林烟月叫梁家楠和柳轻舟带着林家呢离开,她将我隐归晓风剑,带着我去见仙主。

纸包不住火这句古话,无论何时都适用。她一进去就被仙主一通大骂:

“老师,你收男的作为徒弟我也不理了。但收容他这种孽障是死罪,即使你贵为仙督也会被仙府上下唾骂!”

林烟月神色平常,甚至还略带笑意地对仙主说:“男女又有什么差别呢?仙府这样男女有别我早就说过有违天道。燕归是我徒弟,他犯了何事要被仙主骂出‘孽障’这种重话?”

“老师你明明知道这不符合仙府的规矩!”

“我有说过燕归会来仙府定居吗?”

“就算不来仙府,你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难道不会被人间的修道之人看破,然后斩杀他吗?”

“这便是我此番回来见仙主的理由。”她单膝跪在仙主面前,低垂的眼眸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光,“五湖仙督林溟濛请求仙主赐予蒙尘秘术,遮盖徒弟林家呢的身份。”

“你!——”仙主瞪着林烟月一眼,怒气冲冲地踩着地板转了几圈。

最后仙主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坐下了。

“那个人是你的谁?值得你这么求我?”

“他是我徒弟,我作为他师父,想让他有一个有意义的前程,仅此而已。”

“唉……罢!”仙主显然不想和她纠缠下去,甩手扔给她记录秘术的卷轴。

“仙督,你可以进迷阁为他挑选心法,但他决不允许踏入仙府一步。还有,从今往后,你要随叫随到,这是我的条件。”

“多谢仙主成全。末将遵命。”她给仙主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拿着卷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蒙尘秘术加在障眼法后面,即使有人猜得出林家呢的身世,但他所施展的招式全部都是普通人的样子,一丝魔王或者龙仙的气息都不会有。

自此之后,林烟月在仙府活跃了一阵,她频繁出入仙府最大的藏书地点:迷阁,为林家呢磨一套符合他的心法。

仙府一日,人间一月。林家呢在人间肯定没少挨那些修道之人欺负,但有梁家楠和柳轻舟在,估计那些修道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约过了十天十夜,林烟月终于磨合了一套心法,她放了把火烧了隔壁细细碎语打算谋杀铸剑师的一屋子仙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仙府。

林家呢见到林烟月回来,高兴地不行,扑到她怀里不愿抬头。

此番归来,林烟月施了秘术,给了心法。

顺带她还给林家呢取了个称号。

此前她早就给梁家楠取了“四方征尘”,给柳轻舟取了“一动签声”。

“虽然不能入仙府,但身为我的徒弟怎么能不按照传统取个称号呢?”

她给林家呢取称号“单衣试酒”。

单衣试酒指的是初春四月,也是燕子归去北方的时候。

她说连起来恰好是在打扫屋子尘埃的时候,惊动了搁在屋檐下的祈福红签。

“我抬头一看,燕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南方回来了。”

五、

柳轻舟用剑,他的剑是林烟月从铸剑师那里讨来的。在春秋剑谱上排名四十九的惊雪剑,很轻,不像我这般笨重。这把剑更像是女孩子用的轻剑,但在柳轻舟手上却凌厉得很。

春秋剑谱的排名很有意思,林烟月这么说道。我问她为何如此说,她就举了这把惊雪剑作为例子:

“你看惊雪剑,力量并不逊于你,为何它排四十九,而你排二十六?不过是因为你的重量比较匀称,很容易上手,而惊雪剑很轻,上手太难。排在春秋剑谱四十到五十的剑,实力其实并不是最差的,仅仅是因为他们难以使用,所以略输一筹。晓风,你等着说不定有一天排名五十的森罗剑可以真正折断排名第一的故。”

“照您所说,这个春秋剑谱看得透还得废一番功夫。”

“岂止是费一番功夫。如果仅仅是废一番功夫就可以解开春秋剑谱的奥秘,那何须搭上达奚春秋本人一条性命来书写呢?”

“嗯,您说有理。”

没过几月,主人又去铸剑师那里请他打造了林家呢的武器:一叠小巧玲珑、尾部牵着一尺银链的银质飞刀。

见她来了,铸剑师将这些飞刀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小箱子里,认真地说:“我不善打造暗器。这些飞刀可能不大称手。要不是你,我可能直接撂下不干。”

“哦?多年没见,堂堂剑痴散阳也开始有人情味啦?”

“仅仅是报答你上次护了浩的恩情而已。”铸剑师把小箱子交给了林烟月,“一共九九八十一枚飞刀,请收好。”

“好,我自然收好。”林烟月抱着箱子调笑道,“你不问问我打造这些东西给谁吗?你知道,我不善使用暗器。”

“不问,你记得给钱就好。”

“哟,大名鼎鼎的铸剑师,如今也掉到钱眼里了?”

“养家糊口而已。”

林烟月无奈叹气,把一袋钱放在铸剑师身后的桌子上。

“钱就放在你后面了,我还放了一小坛清酒。我走了啊散阳。”

“嗯。”铸剑师并没有看她,手上继续描绘着一把钗子的细节。

林烟月的眼角扫到了那一幅图纸,停下脚步,问道:

“……散阳,带着他在仙府生活,很辛苦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在安抚一个准备睡觉的婴儿。

“有你的庇护,算是少挨欺负了。”铸剑师停了笔,抬头看着某个角落。

“我想让他过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嗯。”林烟月拍了拍铸剑师的肩膀,抱着箱子走了。

林家呢很喜欢他的新武器,天天拿着飞刀在芙蓉浦里乱窜,那些荷花荷叶统统遭了殃。柳轻舟每次见到这个都抄起扫把去找林家呢算账。梁家楠则默默施法把荷塘复原,拳头握紧,满脸写满了“开心就好”。

而林烟月就坐在塘边的石凳上喝着茶,悠闲地看着这三个人的打闹。

我一边倒茶一边问她:“为什么您找铸剑师要的兵器一个比一个轻盈灵巧?我不明白。”

她笑吟吟地说:“现在六界纷争不断,逃命重要。逃命怎么能带重的武器,当然是越轻越好。”

“为什么不让他们学会反抗?”

“逃命难道不是反抗吗?”她反问我,“难道你认为只有硬碰硬才是反抗?”

“那何谓反抗?逃跑就算反抗?”

“并不是这么说。你要明白逃跑和逃命不是同一个意思。我指的逃命,是逃过命运的操纵,奋起给命运当头一棒。”

“我不明白。这个‘逃命’,是您随口胡诌的解释吧。”

“就好像我给燕归的心法,他按照这个修行下去,不会成仙不会入魔,但他将会是人间一等一的,甚至不亚于仙府第一的高手。这不就是‘逃命’吗?”

林烟月浅浅抿了一口茶水。

“我相信按照仙府这样下去,不日将有大劫,我身为仙督,要埋下扭转的关键,让仙府‘逃命’。”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在芙蓉浦的上空炸开一声声龙啸,一个巨大的龙影覆盖了芙蓉浦。

梁家楠和柳轻舟往林家呢方向靠拢,暗暗护着林家呢。

可林烟月依旧不急不缓地喝着茶,甚至嘴角还勾起来了。

我已经猜到来者是谁,所以也没有出剑。

那条巨大的龙化作一位英俊的龙角大叔,走到林烟月跟前跪下,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卷卷轴。

“哟,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拘谨啊!”林烟月放下茶杯,双手交叉,笑道,“惊晓,你的龙威吓到我的徒弟了。”

仙府驯龙为将士坐骑,龙角大叔是林烟月的坐骑,叫惊晓。平时是他在仙府代替林烟月训练将士,也是他在暗中保护铸剑师小两口。因为龙仙的禁令,他无法离开仙府。现在站在这里的他不过是急急分出的一个影子而已。

“是我不对。”惊晓收了龙威微微抬头看着林烟月,“请主人即刻会仙府统领三军!”

林烟月挑了挑眉,接了卷轴发在一边。

“你先和我说,散阳和上官浩是不是不见了。”

“铸剑师前些时日出去采集矿石。是我看管不慎,让上官浩被仙主捉了。请您责罚!”

“好了,我知道了。错不在你身上。你在仙府等我一日,我马上就回去。”

“是!我定在校场恭敬等候主人归来!”

话音刚落,惊晓的身影就化为浓烟散去。

“呼……很久没有打仗了。”林烟月慢慢展开卷轴,扫了一眼又合上了。

“我们也去!”

“想都别想!”

“走吧晓风。仙主只允许我和你回去。”林烟月看着凑过来却被点穴的三个人,笑着说,“你们仨嘛……等破了我在芙蓉浦新设的阵法先。”

我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林烟月设了个阵法。这个阵法不同以前,比较复杂。按照他们仨的实力解开要费一番功夫。

等他们愣神定住的一刹那,林烟月带着我御剑离开了芙蓉浦。

“这就是您所说的大劫吗?”

“不是,如果这是大劫就好了。”

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语气越来越严肃: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劫我如果可以等到,何必埋下扭转的关键。”

“这也是为何我不让他们参战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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