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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母呆萌的表情,终于让老爷子僵化的脸有所松动,故只见老爷子忙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小女儿,转身抹了把眼泪。

而自始至终,只有目光虽然呆滞,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仿佛已回到童年的张母,一口一口吃着喂来的山楂,且不时被酸的直眨眼睛。和自打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就一直坐在母亲脚下,在心里谋划着该如何收拾老爸的张贺,一句话也没有说。自然也无心去欣赏面前这几个女人主演的大戏。

直到午后告别了母亲和被指定留下来的四姨,张贺便与姥爷和那三个姨妈坐上了地铁。且正好他和姥爷的座位离她们并不是很近。他才小声跟姥爷说道:“姥爷,春节咱家先别买彩电了。”

但满怀心事的老爷子,却两眼直直的望着车厢的地板,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于是张贺又推了推姥爷的肩膀重复道:“姥爷,我跟您说话呢!我说咱家先别买彩电了行吗?”

老爷子好像失了魂似得,慢悠悠的转过头,望着张贺的眼睛无精打采的说道:“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咱家能不能先别买彩电?”张贺一脸严肃地重复道。

“为什么呀?你不是一直想看彩电吗?”老爷子反问道。

“不想了,我觉得用两千块钱买彩电不值。我这有更好的用处,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先把钱借给我。”张贺盯着姥爷的眼睛道。

“借你?”老爷子迟疑了一下,随即诧异道:“诶,谁跟你说姥爷要买彩电啊?你怎么知道彩电两千块钱呀?”

“您给我大姨钱的时候,我看见啦。”其实张贺是在胡诌,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说的这幅画面,他只是记得,是他大姨和大姨夫在这年的年底抱来了彩电,且一个劲儿的为自己邀功,说没花两千,找给了姥爷两百元钱。

可巧的是,老爷子却认同了他的说法,只“哦”了一声,便将自己的左臂搂在了他的肩膀上。也不知怎的突然眼圈一红,扭头对张贺问道:“你是想借钱给你妈凑手术费吗?”

张贺斩钉截铁的答道:“不是!我是想用这钱让我爸滚蛋!”

老爷子闻言不禁立刻皱起了眉,望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在等着他往下说,还是用眼神怪他又把那天的旧事重提。

可此刻的张贺哪管姥爷是什么意思啊?只见他继续说道:“姥爷我说这话可不是单单因为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妈这两次手术都是您签的字,所以才一时兴起。而是正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就是不想让我妈跟丫过了。您想想,我妈这么大的事,他丫竟然连面儿都不漏,完全不闻不问,这他妈从哪论儿,丫还算人家的丈夫?您还能指着他对我妈好吗?我实话跟您说吧,您知道丫的...。”张贺差点没搂儿住把后面即将发生事情给说出来。

但意外的是,老爷子却在听了他的话后,没有像上回那样陷入沉默,而是立刻收回了搭在他肩头的手,满脸不悦的对他怒斥道:“谁教你的骂人?这满嘴丫的丫的,找我撕你嘴呢!”

张贺瞬间脸一沉,反驳道:“他不该骂吗?”

老爷子朗声道:“该骂也轮不上你骂?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戾气,他是你爸。”老爷子的音调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就连五米开外的三个姨妈也不禁往这边瞅了一眼。

“得,今儿就今儿了。”张贺急了,也不再顾忌姥爷会对他接下来的话作何反应,便一脸严肃的冲姥爷说道:“我跟您实话实说吧,等我妈这次手术成功了,我爸就会跟我妈提离婚,离婚协议他都写好了。他憋着让我妈净身出户呢!我想跟您借钱,就是为了让他拿钱滚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同意将单位分给他们的两居室留给我妈。”

老爷子闻言不禁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又重新带着一脸怒气的问道:“你爸都不露面儿,你妈也没提过单位分房的事,你怎么知道的?等你妈手术成功提离婚?他怎么知道哪次成功哪次失败?还离婚协议,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这几个月什么时候见过你爸?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张嘴就来的?跟谁学的?我是不是该打你了?”

“您不信,可以派我姨去首钢问去呀?您自己去调查一下也行,看是不是单位分下房来了。就在八角村老山,楼层我都知道,12楼。”张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丝毫没想过之后他该如何收场。可见他是真急了,那些接二连三他在这一世获得的信息,犹如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再也不想再去顾及。

但老爷子却仍旧板着脸追问道:“这些都是谁说的?”

“我要说是老神仙跟我说的,您肯定不信。但我答应我妈同事了,不能出卖人家。人家也是好心,想让我给我妈打个预防针,怕我爸突然来这么一手,我妈吃了大亏。”自知姥爷不可能对仅一面之缘的母亲同事留下什么印象,更何况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因此,张贺便故意露出个破绽,把他话里所有的理据来源,一股脑的推到了母亲那三个同事身上。

老爷子这下傻了,他终于相信了孙子的话。只见他正了正身子,慢慢将目光再次扔向了地面,好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等到手术成功,他才提离婚呢?”

“住院前提离婚,就不能算是双职工了,房子也就没了。这会儿提离婚,抛妻弃子的罪名就算坐实了,他一个当段长的怎么也得为名声考虑一下吧!至少不能让单位里的大头儿觉得他这人不地道吧!但等手术成功了提离婚,房子也有了,名声也不会太臭。更何况如果手术失败了,人没了,岂不更省事。”张贺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姥爷的心上,让已是花白头发的老爷子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但张贺真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故意抹黑他的父亲。相反,这可是他在上一世,就在父亲扬言要把母亲推下楼的那回,他亲耳听到的父亲在面对母亲的质问时所作的“完美解释”。他甚至还记得当时父亲在说这话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厚颜无耻,外加洋洋得意!

老爷子望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道:“跟姥爷说说,这两千块钱,你打算怎么用?”。

张贺也呆呆地望着地面,随口答道:“给他钱!让他拿着这钱滚蛋,把这套房的房本改成我妈的名字。”

“你爸不可能同意,他又不傻。”张贺姥爷冲着地面摇头道。

“哼!就因为他不傻,所以他才会同意,他是一个什么人,我可比您清楚。”张贺目露凶光的咬着牙根道。

“那他为什么会同意?”老爷子抬起头问道。

“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啊!”张贺一把挽住了姥爷的胳膊,低声道:“这两口子离婚,是不是得分家产啊?房子是不是得一人一半啊?两人的孩子,也就是我,横儿是不能跟着他吧?就算是上了法院,以我这年龄也都得把我判给我妈吧!所以,这问题就来了。一套公房每月得交房钱吧!就算一人一半,他不是也得交吗?我跟了我妈,他得每月给抚养费吧,这年月抚养费怎么着一个月得给个30吧,这一年可就是360。过些年随着工资涨,物价也得跟着涨。那抚养费可就不是几十了,一二百都是它,这一年就是大几千,更别提还得一直给到我18岁。”

张贺说到此突然顿了一下,且下意识的瞟了姨妈那边一眼,才又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些咱一概都不要,就连像什么地毯,录音机电视什么的,也都给他,还再给他两千块钱,咱们只要房!他一个当段长的,离了婚,房子可以接茬儿管单位要。而最最重要的是,当下这房子不算是商品,它不值钱。您说以我爸这种见钱眼开的货,他能不同意吗?”

老爷子听了张贺的话,一没对他所说的“一概都不要”表现出任何不平的情绪,二也没再去打听他所提到的“房子不算商品”到底是怎么回子事。而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声说了句:“让姥爷想想,你先别跟你姨和你姥姥她们提。”

张贺望着对面玻璃中的自己,用挽着姥爷的那只手捏了捏姥爷的胳膊以作回应,同时在心中暗骂道:“孙贼,上辈子没人治的了你,我看这辈子你还能不能那么得意。”

事实上在去医生办公室之前,张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这一世去“惩罚”他的父亲。相反,他只想像对待姨妈那样,当父亲是空气。只要能让母亲迅速逃离父亲的“魔爪”开始新的生活,他哪有闲心再去跟他计较过去。

可是谁成想,医生无意间的一句话,竟惹的他顿时又升起了复仇之心。让他更加觉得从小被母亲灌输的“做人要有容人之量,要懂得息事宁人,要学会换位思考,要相信善有善报,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今世受苦来生享福。”全是母亲用来粉饰软弱的借口,其道理不过是圣人用来明哲保身的把戏。睚眦必报才是对待像父亲这种“坏人”的真理。

“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是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认为自己有错,相反,他们只会觉得一切都是他们天经地义的选择,是他们比别人有头脑有实力的结果。所谓受良心谴责,内心煎熬,只不过是弱者臆想出来的因果法则。”

回想自己在母亲去世后的这二十年里与父亲仅有的那三次相聚,张贺恨不得都想在此刻去抽自己。他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就是母亲的翻版,对于父亲,他同样下不了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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