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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自家孙子的每一分钱,都没有白花!

更何况,自己孙子是能花钱,但更能赚钱啊——他自己搞的石炭生意就不说了,单说给史禄的这一份食盐提纯技术,就让少府每个月多出几十万钱的收入。

“河西郡那边,就按照皇长孙的意思,要什么给什么,继续敞开了支持……”

史禄:……

迟疑了一下,史禄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陛下,法令至行,公平无私,陛下,若是再按照皇长孙的意思,敞开供应,臣担心会引来其他郡县的不满了……”

虽然都是大秦治下,但各地郡县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无论是兴修水利,修桥铺路,赈济灾荒,劝课农桑,鼓励耕织,亦或是整顿军备,剿匪安民,都需要朝廷的批复。

但问题是,事有轻重缓急,朝廷自然也有朝廷的规划计较,不可能谁申请就给谁,所以每一次都要根据情况酌情处理。

有打折批复的,有延迟拨款的,当然也有直接拒绝的。

这都是常态。

大家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都是需要朝廷拨款,到了皇长孙这里,就敞开了供应,到了其他郡,就抠抠唆唆,打折打折再打折。

后娘养的都不待这么干的!

所以,这种情况出现之后,别管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身为地方上的长官,就算是装腔作势,也得向朝廷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智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哭穷的郡县有钱拿。

始皇帝瞥了一眼,苦着一张脸的史禄,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不满?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也能跟皇长孙一样,每月给朝廷带来百万钱的收入,朕也给他们敞开供应……”

史禄很识趣地不说话了。

他又不是真心想要替那些地方郡县的长官说话,能从陛下这里得到一个说法,就已经万事大吉。

更何况,就算是从他心里讲,他也乐于给皇长孙一些帮助。

毕竟,这段时间,皇长孙可是没少帮他解决麻烦。

“……如今府库充足,加上皇长孙送来的那几批匈奴俘虏当劳力,灵渠的开拓完缮进度很快,预计五月底就能彻底竣工……”

很快两个人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史禄现在负责的另一项主要工程上来。

灵渠。

是大秦为了经略岭南,运载粮饷,让史禄负责的一条人工运河。

灵渠的凿通,沟通了湘江、漓江,打通了南北水上通道,为秦王朝统一岭南提供了重要的保证,大批粮草经水路运往岭南,有了充足的物资供应。

其实,这条灵渠,在秦始皇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14年的时候,就已经成功凿通,投入使用,并在统一岭南的过程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作为一条沟通南北的重要水利枢纽,这几年,朝廷一直没有停止对这条运河的后续完缮工作,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拓展,加高加固。

只不过受制于有些疲敝的收入和捉襟见肘的劳动人手,一直紧张缓慢。

一直到今年,有了精盐的收入和匈奴的这一批俘虏,才算是彻底竣工了。

“有了这条灵渠,我们不仅能有效防止上游洪水暴发,排洪放水,还能灌溉下游的农田,仅这一项,就能增加朝廷不少的赋税收入……”

始皇帝也很开心。

毕竟,灵渠的开通,不仅仅是防洪防旱的问题,运送物资那么简单,也是朝廷控制岭南的重要杠杆,意义重大。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就听侍卫通传。

左相李斯和上卿蒙毅求见。

史禄见状,就想躬身告退,始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无妨,你且留下旁听……”

史禄:……

虽然不知道始皇帝的用意,但他还是乖乖地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准备当好自己的工具人。

他虽然位列九卿,但李斯和蒙毅这些人不同,从某种层面上讲,他算是始皇帝的家臣,当工具人的觉悟很高。

始皇帝眉梢微挑,轻咳一声。

“请他们进来——”

“参见陛下——”

李斯和蒙毅神色恭敬地躬身施礼。

“两位爱卿,无须多礼——”

始皇帝笑着摆了摆手,态度很是温和。

“陛下,这是河西郡守,皇长孙殿下让人送来的河西郡各地官员名单,请陛下核准……”

黑非常自觉地上前接过,递到始皇帝的跟前。

自从赵高被赵郢要去当车夫之后,始皇帝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车府令,黑边很自觉地临时充当了赵高当初的角色。

始皇帝拿过去,简单地翻了翻,几乎看都没怎么看,就直接提起毛笔,在上面批复了一个准字。

瞧得李斯眼皮子直跳,蒙毅则低垂着眉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应。

“陛下……”

李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道。

“陛下,微臣以为,皇长孙陛下这份提议有些欠妥……”

始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斯,示意他继续。

“陛下,河西走廊,不仅沟连西域,而且能对匈奴形成两面夹攻的优势,地理位置十分,然而微臣仔细研究了一下皇长孙提议的这份名单,除了跟随右相前去协助的两位朝中老臣之外,大多都是出身行伍,年龄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说到这里,李斯神色越发严肃。

“他们虽然都颇有功绩,但大多都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若是只是因为是皇长孙殿下的亲信,就贸然地委以重任,恐怕有任人唯亲,因人废事的风险……”

李斯并不担心始皇帝会生气,恰恰相反,他身为左相,主持朝政,若是连这么一份明显荒唐的名单都看不出问题来,那才真的是失职了。

“尤其是这个名叫陈平的提名——”

说到这里,李斯不由皱了皱眉头。

“此人并无任何治理地方的经验,只不是皇长孙招揽的一寻常门客,因为深得皇长孙殿下的信任,就直接提议,让成为河西郡代郡守——这委实有些荒唐……”

明眼人谁都知道,皇长孙不可能在河西之地久留,他亲自提议的这个所谓的代郡守,那就是河西郡事实上的郡守!

堪比大秦三分之一疆土的郡守!

哪怕是把朝中九卿之一调过去担当河西郡的郡守,都不算过分,而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郡,皇长孙殿下竟然直接就想交付给自己的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安插亲信,都明目张胆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然而,下一步,始皇帝的反应却让他忍不住瞠目结舌。

“无妨——朕说过,河西郡一切皆交由皇长孙处理,那就交由皇长孙处理,朕相信,他能这么快打下河西,能这么快稳定河西局势,自然有他的道理,朕就算是不相信那些年轻人,也应该相信朕那位皇长孙的眼光……”

李斯:……

这天就没法聊了啊!

就算是您宠信那位皇长孙,也不能这么个宠信法啊,你这等于把河西郡这么一块重要的地方,拱手让给了皇长孙!

只要那位皇长孙心怀二心,河西郡几乎就是国中之国。

但他跟随始皇帝多年,深知这位陛下的脾性。始皇帝的意愿,没人可以轻易改变。

“陛下,皇长孙殿下身上还担负着江山社稷司的职务,长期逗留河西,恐怕有些不妥,微臣以为,河西郡局势已经稳定,皇长孙也已经选定了代郡守的人选——不若早点把皇长孙召回咸阳……”

就在李斯心中郁闷的当口,忽然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蒙毅进谏,心中不由一动,沉声道。

“微臣附议——”

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蒙毅的心思,不过,既然无法阻止皇长孙势力的无序扩展,那最好应对的策略当然是釜底抽薪,把他从河西郡调回来啊。

这一次,始皇帝倒是答应的很爽快。

“可,那就让他赶紧回来吧——”

自己这位宝贝大孙子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堪治一国,怎么让他待在河西郡偷懒?

当然是回来,帮助自己处理朝政啊!

始皇帝答应的太爽快了,以及蒙毅的提议,都让李斯心中有些不安,此时他心中已经对蒙毅的想法隐隐有些猜测。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

与把皇长孙留在已经被他打造得铁桶一块的河西郡相比,把他调回咸阳,无疑利大于弊,毕竟,只要长公子还在上郡,皇长孙就算是再得宠,也翻不了盘。

李斯和蒙毅告退出去了,始皇帝这才瞥了一眼在一旁装不存在的史禄。

淡淡地道。

“皇长孙心思灵巧,又擅长经营,精通敛财之道,你以后要多多听取皇长孙的意见,与皇长孙好好配合——”

史禄顿时心神一凛。

“诺!”

他忽然就明白了始皇帝让自己留下来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彻底看清楚他对皇长孙的态度,让自己明白,应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多多听取意见应该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好好配合!

经过刚才那一幕的场景,此时这配合两个字,就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史禄不敢多想,低头告退了。

……

虽然皇长孙赵郢还未曾归来,但所有人都知道,皇长孙大势已成,即将成为朝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力量。

比如郦食其。

“公子,那位皇长孙殿下大势已成——”

郦食其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汤,乜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慌乱不安的胡亥,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评语,这才老神在在地放下茶杯。

胡亥有些焦躁了。

然而,对于他这份反应,郦食其就跟没看到似的,依然在那里颇为耐心地跟他分析着赵郢如今的实力。

“横扫匈奴四国,收服月氏,平定河西之后,整个河西郡,已经全部落入了皇长孙的手中,狡兔三窟,皇长孙已有其一。”

“手下三千精锐,如今健在者,依然有两千七百余人,这两千七百余人,如今被陛下悉数放入陇西大军之中,陇西三十万大军,几乎就此落入皇长孙的掌控之中,狡兔三窟,再成其一……”

“上郡王贲,本来是皇长孙的岳父,上郡监军,又是长公子本人,皇长孙此次突袭河西,上郡的反应就可看出端倪,可谓第三窟……”

“更可怕的是,如今河西,陇西,上郡三者连而为一,幅员广阔,兵多将广,若是一旦发难,天下谁能治之?”

胡亥:……

“您是说,赵郢那狗东西可能会心怀不轨?”

胡亥脸色阴沉不定。

郦食其笑着摇了摇头。

“皇长孙未必会真的心怀不轨,但陛下却未必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郦食其意味深长地瞥了胡亥一眼。

“公子当早做打算……”

胡亥鼻翼翕动,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早做打算,本公子能早做什么打算!赵郢那狗东西——”

一说到这里,他忽然就想起了赵郢那令他窒息的臂弯,有些骂不下去了,那狗东西,粗鲁无礼,还是个滚刀肉,有时候根本就不跟伱讲道理啊……

“还请郦公教我——”

本来还有些慌乱的胡亥,忽然间瞥到郦食其那从容不迫的神色,心情忽然就又莫名地安稳了许多。

他想着信陵君等人传说中礼贤下士的做派,站起身来,神色认真地冲着郦食其躬身一礼。

郦食其见状不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换上一副动容的神色,站起身来,一丝不苟地恭敬还礼。

“自入府自来,公子礼贤下士,以国士待我,老夫虽然愚钝,但知以国士待之的道理!”

说到这里,他直起身来,盯着胡亥的眼睛。

“如今公子之计有二——”

忽然闻言,大喜,亲自起身,给郦食其满上一杯茶水。

“请郦公教我——”

郦食其神色肃穆地竖起一根手指。

“一,公子必欲取储君之位,如今之计,必外联匈奴。匈奴如今势大,拥兵数十万,如今能与皇长孙之势对抗牵制者,唯有匈奴——”

说到这里,郦食其转过身来。

“如今正值匈奴与秦和谈之际,请公子发动手中力量,力促和谈成功,尽可能保全匈奴力量,匈奴在,则皇长孙之势可抵消泰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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