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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大帐中间的巨大沙盘上的时候,心中的自信就更足了。

有此地图,我韩信如鱼得水!

兵法推演,败给李信,并未影响韩信的心态,毕竟,人家李信闻名天下的时候,他韩信还在淮阴乡下玩泥巴。

那是天下顶尖的兵法大家,老前辈。

虽败犹荣。

但跟赵郢在一起就不行了,因为,赵郢比他还要年轻几岁。

他原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这必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要为这位皇长孙殿下留几分体面,毕竟,一位刚满十六周岁的皇家子弟,毛都没长齐呢,能有什么真本领?

结果……

“我输了……”

半个时辰之后,韩信有些艰难地投下手中尚未插完的旗帜,看向赵郢的眼神很是复杂。

自学兵法以来,第一次败给同辈对手,而且还是小他好几岁的少年!

他这里心态炸裂,赵郢那边内心却没多大的波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战胜后世军神的激动。

虽然是兵法推演胜了韩信。

但,多正常啊——

自己过目不忘,有着后世两千多年的见识加持,又饱读兵书,各家各派视为不传之秘的兵法书籍,在自己这里随便看,又师承兵权谋大家,老将军王翦,跟着兵形势大家,一代天才将领李信学习了这么多天。

单论兵法推演,即便是老将军王翦和李信,都不敢说能胜自己一筹,更何况如今从未有过带兵经验的韩信?

更何况,韩信如今只是自己手下区区一个小卒。

“不错,你的兵法很有灵性,常常于平中见奇,有神来之笔,即便是我,也好几次被你逼得手忙脚乱,险些中了你的圈套……”

赵郢上前,一脸鼓励地拍了拍韩信的肩头。

这算是目前位置,自己招揽到的最顶尖的人才了,他还真怕把这位未来军神的心气给打没了。

韩信:……

他忽然体会到了那天蒙瞻的心情。

太扎心了,伱这还不如不鼓励!

“不要说是你,哪怕是我,不要说是你,哪怕是我,对阵殿下也鲜有胜绩。皇长孙兵法既有兵权谋之稳健周密,又有兵形势之霸道果决,变幻莫测,非常人可比拟,纵使孙武在世,李牧重生,恐怕也难说是其对手,你今日能有此表现,已经足以自傲了……

大概是看出了韩信心中的沮丧,李信也笑着开口安慰了几句。

韩信:……

不过,心中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好受多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谁可以保证自己一生从无败绩,更何况,这只是纸上谈兵,真要是带兵打仗,影响胜负的因素就更多了,若是只会夸夸其谈,纸上称雄,左右也不过是下一个赵括罢了——你很有天赋,只要肯沉下心来,用心熟悉军中事务,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赵郢目光平静地看着韩信。

“三日之后,军中将会举行大型军演,本将军将从中选出三位五百主——你好好表现……”

话没多少,但其中期许之意,已经不言而明。韩信闻言,不由精神一震,大声应诺。

“信必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期望!”

他现在可不是刚入营时候的愣头青,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他知道,这个新兵大营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正常,谁家新兵这样啊?

这根本就是一群拉出去就能用的中下层骨干!

这里的一个百将,在其他军营中,一个二五百主都未必肯换。

更何况五百主?

要知道,这军中除了赵郢这个主将,以及裨将李信,副将王离之外,剩下的清一色的百将。

韩信走后,李信这才笑着道。

“这个韩信确实是个好苗子,殿下用的好了,可抵千军万马,就是这性子,呵呵——有点……”

说着,走到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山寨版天龙破城戟,语气顿了一下。

“有点赤子之心——”

说完,两个人不由相顾失笑。

你直接说他为人有点缺心眼不就完事了,对于这份评价,赵郢其实还是认可的,这货前世但凡圆滑一点,会做一点人,都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殿下,这几日,我琢磨出了一套配合这种长戟使用的技法,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传给你……”

赵郢闻言,不由大喜,郑重其事地冲着李信深施一礼。

“多谢李师——”

李信眼神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旋即便手下一沉,演示起了凝聚了自己一生所学的这套戟法。

他本身就以壮勇闻名于世,走得霸道凌厉的路子,创出这套戟法的时候,正逢他心神激荡,冲破积郁在心头多年的阴霾之时。

所以这套戟法,便显得更加凶猛霸道,刚猛无匹内,有股子大道至简,涅槃重生的意味。

瞧得赵郢不由目光闪动,异彩连连。

这正是自己追求的戟法!

如今,他那杆重达五百三十八斤的天龙破城戟,使用起来,已经勉强趁手,假以时日,必然能如臂使指。

这种重量的兵器,已经远超寻常重兵器的范畴,抡起来之后,简直鬼神辟易,寻常人谁能挡得住他的一击?

那些细腻灵巧的技法,对他来讲,反而束手束脚,发挥不出他的优势。

“如何,殿下可曾看清楚了……”

一遍演示完毕,李信回过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赵郢。

赵郢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接过李信这几日令人仿制的天龙破城戟。有点轻,但控制着劲道,倒也勉强能用。

拿着这杆山寨版的天龙破城戟,赵郢双目微闭,刚才李信演示的所有技法,便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缓缓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过目不忘。

这项能力,已经成了赵郢在这个世界生存最有力的工具,不然单凭他前世的智商,学起这些来,恐怕在这新兵大营里都未必能混出头。

随着赵郢虽然生疏,但却毫厘不差地把自己刚才那套戟法施展出来,李信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始皇帝虽然说他没资格做皇长孙殿下的老师,但私下里能蒙皇长孙殿下叫一声李师,从心里拿他当老师对待,他心中早已经把这位天赋惊人的殿下看成了自己的衣钵传人。

所以,这些时日,他几乎是倾囊相授。

几十年的带兵经验,兵法理念,一股脑地塞给这位皇长孙殿下,而这位皇长孙殿下,也没有辜负他的苦心,无论什么,几乎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如今这套戟法,在皇长孙手中,依然是有了另一番气象。

更加霸道绝伦。

他已经有些神往,这位皇长孙殿下,拿着那杆重达五百多斤的天龙破城戟,在战场上大展身手的场景了。

……

赵郢骑着自己的大宛马,从新兵大营回来,还没进府门,就远远地看到御史台的两位御史,正一脸苦笑地等候在大门之外。

“见过皇长孙殿下——”

看到赵郢打马过来,江澄和胡卫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位祖宗给等到了!

抢上前见礼。

赵郢跳下马背,笑着拱手还礼。

“让两位久等了,来,我们里面说话……”

赵郢说得客气,礼数周到,让江澄和胡卫两个人,心里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书房里。

江澄和胡卫,把手中的竹简亲自递给赵郢,这才神色郑重地道。

“启禀殿下,所有人都审理完毕,卷宗存在御史台,这一份,是我们根据卷宗,汇总出来的罪状……”

“两位辛苦了,回头我亲自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翻看着条理清晰,罪状完整的卷宗,赵郢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江澄和胡卫却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

“殿下,我们没能查找到谶言案的主使……”

这才是案子的重点。

没有找到人,所有的辛苦都没有价值,其实他们今天过来,主要还是过来请罪的。

这个案子拖延了这么久,最终没有找到正主,其实他们已经有失职的嫌疑了。

当然,也未必没有赵郢判断错误的锅,但是他们不敢说。

赵郢闻言笑了笑,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那份卷宗上随手圈了几个名字。

然后,面色平静地推了回去。

“这几个人,捏造谶言,罪无可赦,杀了吧——”

看着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江澄和胡卫,赵郢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波澜。

“其余人,有罪者罚,无罪者,悉数放了吧……”

“殿下,这……”

江澄和胡卫脸上汗都下来了,皇长孙殿下真是胆大妄为,这分明就是徇私枉法,胡作非为。

赵郢瞥了他们一眼,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

“无妨,照办吧——”

江澄和胡卫没辙,只能捧着卷宗从长公子府上退出来,然后相视苦笑。他们都是法家学徒,讲的是秉持律法,执法必信。

赵郢的做法,不仅挑战了他们以往秉持的理念,也让他们处在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听从皇长孙的,就是枉法,不听皇长孙的?

谁不知道这位皇长孙殿下最近风头无二,深得陛下的宠爱。

“江兄,怎么办……”

胡卫一脸苦笑地看着江澄,江澄也一脸苦笑地看着胡卫。

还能怎么办?

“我们不过是来跑腿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御史大夫定夺吧……”

很快,两个人出现在御史大夫冯劫的面前。

听完两个人的禀报,身为御史大夫的冯劫不由眼皮子一跳,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按照皇长孙殿下的吩咐去办吧……”

江澄和胡卫心中一紧,头都没敢抬,就低头退了出去。

御史大夫冯劫,都在迎奉皇长孙殿下的意思!

江澄和胡卫刚退出去,隔间里就走出来一位鬓角微霜,板着一张黑脸的老者,若是江澄和胡卫还在这里,定然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竟然是让大秦官吏们闻风丧胆的黑冰台总管黑。

“冯御史大夫这是要徇私枉法……”

冯劫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不敢,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说完,冯劫有些感叹地道。

“皇长孙殿下今年不过十六,想不到处理起这等大事来,竟然如此老辣——”

黑不由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怎么讲——”

“先揭穿谶言真相,平息舆论,然后拖两个多月,让谶言带来的风波彻底平息……”

说到这里,冯劫笑了笑。

“到了现在,幕后主使虽然依然要追查到底,但对陛下和朝廷而言,最重要的是,还给这件事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更何况,皇长孙殿下这边已经查得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怎么能叫徇私枉法呢……”

黑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

赵郢自然不是恃宠而骄,仗着始皇帝的宠爱就胡作非为,肆意践踏朝廷律法。

而是,他长期跟在始皇帝身边,学着处理政务,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思维。

也许对天下百姓来讲,需要证据确凿,但对于上位者来讲,只是要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罢了。

上郡谶言的事情,决不能重蹈河东郡陨石风波的覆辙,以清地图似的屠杀为结局,这是他和始皇帝早就达成的共识。

所以,当初他随口一划拉,把帽子扣到当地墨家和术士身上的时候,无论是始皇帝还是三公九卿,都非常默契地表示了认可。

其后,案子一拖再拖,自始皇帝以下,没有人过问半分。更因为前段时间,始皇帝的两次大开杀戒,连过来帮着说情的都没有一个。

于是,赵郢顺势把齐墨一脉,尽数收入囊中,成为自己新兵大营中独树一帜的有力臂助。

现在外面风波已平。

这些术士如何处理,也就是赵郢的一句话罢了。

别说区区几位术士的生死,即便是朝廷地方上的政务错了,只要不太严重,始皇帝都会冷眼旁观,让赵郢自己从中总结得失,更何况这等早已经和始皇帝有了默契的小事?

对赵郢来讲,这件案子,也就意味着就此了结。剩下的事情,那就是黑冰台的了。

幕后黑手一定要继续追缴,但这件事必须画上句号,到此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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