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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萧瑟收回高举右掌,发出一声‘哦?’转身站起说道:“此话当真?”

但他想了一想眉头一皱,紧接说道:“你怎地如此维护这小子,先前在父皇面前你可是以死相逼万分不愿,后又许了你在外出游两年才勉强暂且将婚约答应下来,这会竟为了这小子不假思索同我完婚?”

李若邻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小子一路上可是缠人得很,这下也正好给他些教训,留他一命也只是,只是不想萧瑟哥哥你有所杀孽罢了,对他可是半分情谊也无。”

季夜听着紧闭起眼睛,他此刻也无心去想李若邻所说是否出自真心,只想身下石砖陷下留出个地坑给自己埋进去不愿再听。

李萧瑟冷哼一声说道:“也罢,那就饶这小子一条狗命。”说着没再回头,朝来路走去。

李若邻深深地看了一眼重伤倒地的季夜,但还是一转身,两人就此离去。

季夜躺倒在地,最后那一掌‘阳歌钧天’的玄火功内力经由他左掌侵入体内,与原本胸口之处的火毒合二为一,在经脉中肆虐着。

全身难以想象的剧烈痛楚近乎让他走火入魔,但心中的羞愤与不甘却让他再清醒不过。

就在他心中绝望,想要就此了结苦痛,身体却动弹不得之际,不远处宫墙边一个苍老喑哑声音幽幽响起:“啧啧啧,这就是师兄口中的天纵之才?竟如同个纸架子般一碰就碎,真是给咱们剑神一脉大大的丢人。”

季夜心中一惊,这个声音他可从未听过,极为陌生。

但听他口中这般说,应该也不是对付自己而来,但眼下这境况,季夜倒是宁愿这人来一剑刺入他心口,以了结他此刻痛楚。

那人向前几步俯身捡起季夜脱手长剑,搭眼一看,轻‘咦’一声说道:“那老小子竟将此剑都给了你,看来真是认定了你为一脉单传了。”提了剑再走到季夜近前低首看他。

季夜眼前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脸庞来,老者看到他,嘀咕一声:“就是长得憨了点,跟我俩年轻时比那是差得远了。”

老者说着,俯下身来右掌按向季夜胸口,季夜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着任凭他施为。

老者眉头一皱,说道:“老小子竟耗费如此心力为之拓宽经脉,难怪,难怪他修为就此停滞。。。若你是常人之姿,怕是早死过十次八次。”

他看向季夜如疯魔般剧烈地喘息着,想来经了这么一番也是到了极限,再不有所措施只怕于神智有损,当即右掌微抬,五指仍触于季夜胸口。

季夜只觉胸口处澎湃内力如虹吸倒灌般涌向老者手掌,连带着四肢经脉中的涌动内力也因腾出空间流向胸口,痛感竟有所缓和。

如此一来季夜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但也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几个呼吸过后,老者右掌收回,摸了摸季夜脉搏,看他脉象已趋于平缓,横抱起他凭空跃上宫墙,向北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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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正月初七,雪国皇宫。

这几天未曾下雪,冬日上午的阳光也不似落雪那几日初晴后温暖和煦,倒是寒风凛冽,冷酷非常,北方之地的凶念恶相尽显。

却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驻于内环的一处宫门之外,此地距雪帝寝宫已是极近。

从中走出一女子,先行下了马车揭开帷裳,正是婢女婉儿。

其后又一女子从中探出头来,脚步轻盈缓步走下马车,不用想也是那张家小姐,张雪凝。

也不知是否为了应对这寒风凶煞,今日张雪凝穿的是一身粗制的貂毛长裘,少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御寒保暖倒是极佳。

按律唯有一等王公以及妃位以上娘娘的血亲前来探望时,马车才准许进到这寝宫,以及距后宫极近的宫门外。

婉儿放下帷裳,又从其后箱子内取出一木制托盘,递到张雪凝身前说道:“小姐,这冷风如此呼啸,捧着这东西如此不便,一路又无所遮,若是染了风寒可是不好,就让我陪您一同前去吧。”

那托盘上摆有一半尺高的宽形瓦罐,旁边是几个精致小木盒,想来应是药盒之类。

张雪凝双手接过托盘说道:“这一进到宫里还是要按宫中的规矩办,此等贵重之物还是由我亲自一人送去,若是惹恼了陛下可得不偿失。你就在这宫门外等我,稍后也便出来了。”

婉儿点一点头,目送着张雪凝转身进到宫门之中。

张雪凝穿过宫门,迎着寒风吹过,缓步走向雪帝寝宫,福宁殿。

远远地看到那日圣迹山大殿上的那首席太监守在殿门前,待张雪凝走到近前,上前几步走下石阶,对其略微点头示意。

张雪凝停步下来也微微俯身点头说道:“江公公,小女来送这月的丹草。

那江公公尖声说道:“陛下正在殿内小憩着,你交到我手上便是。上月的药散较往常少了一半,陛下很是不满。”

张雪凝头更低下说道:“运护药草的镖队上月途中遇袭,仅剩了那些存货已尽数供给了,这月有一路另行的镖队赶到,这才赶制出了药散,还望公公美言,请陛下恕罪。”

张雪凝说着递上那托盘到他手中,又将左手攥着的两张银票塞到江公公手心。

江公公接过两物,满是褶皱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亲切笑意。

张雪凝两手已空,冲他行了一礼说道:“那小女便告退了。”

江公公再一点头示意,转身捧着托盘开门进到殿内,将其放在屋侧的一处小桌上。

此时殿内不知何处,又或是从地下传来一丝丝异响,江公公不加理会似未听到一般,转身又站回殿门前。

于同一时刻,江公公脚下,福宁殿下方。

世人皆想不到,在这皇帝寝宫之下,还建有一处隐匿地宫。

幽暗地宫之内,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啪’响,不时夹杂着抽泣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刺鼻的煤油味道,四方角落点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映照出墙边两道人影微动。

两人身影面对着面,一人影子直身而跪,看得出身形窈窕。另一人站立着,因光亮角度的关系,墙上身影拉得极长,手臂影子摇晃。

只听那窈窕身影带着哭腔哀求说道:“爹爹,爹爹莫要再打了,旁人。。。会被旁人察觉的。。。”

那极长身影停了手上动作,冷漠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察觉什么?你平日见人皆遮幕纱,旁人又如何发现了?”

那跪地的窈窕影子声音本是磁性、清冷,此时却哭腔更甚,让人更觉怜惜,她双膝向前微挪急切央求说道:“幕纱下是分不清红白颜色,但隐约是能看到面颊肿起的。再过一月,下个月就是圣女朝拜闭关的月份,待那时爹爹再打过可好?”她边说着,下意识摸向那人身影下摆。

那人听罢,右手摸向她面颊,感受着滑腻肌肤之上已有些发烫,于是面露狡黠说道:“是有些肿胀,也罢,那便做些旁人瞧不见的。数着时辰张家的丹药也应当送到,你且在这稍候着。”

说罢转身踏上地宫石阶,移开厚重石板走上福宁殿内。

那窈窕身影眼中慌恐一闪而过,随即跌坐于绒毯之上,抽泣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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