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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到了午夜,城中又下起了纷扬的小雪,季夜和方羽和在先前的院子那样,一人持了一壶酒坐于屋脊之上。

这几日来,每一件事都算得上顺利,方羽的这一条长路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方羽持着酒壶撞向季夜手边,看向他郑重说道:“贤弟,多谢了,没有你的竭力相助,计划又怎么能成。”

他指的自然是那日圣祠乱战。

季夜一摆手撞上他酒壶,两人一同仰首畅饮,每人都饮了半壶之多。季夜说道:“大哥真的客气了,那日的意外来的太多太快,我并没有出多少力气,也是看在运气好,法正和点苍上人两大高手被那老僧击成重伤,才让咱两人钻了空子。”

方羽点头应道:“那日圣祠发生的事确实太过离奇,令人始料未及,我也实在想不到,皇帝竟会死在亲儿子剑下。”

事到如今雪帝方生身死,方羽也仍不愿意道一声父皇。

季夜道:“也不尽然,就算是方仇不动手,依大殿下本意也是要借少林高僧之手将雪帝诛灭,而二殿下却是临时起意,不曾久谋。”

方羽眯起眼回想着那日情景道:“若是雪帝不死,方云定会是堕入地狱永无翻身之日,对方仇来说是绝佳的妙事,对我可不一定。”

他说着仰头又灌了一大口烧酒,接着道:“如此一来,他方云掌控上京城已是板上钉钉了,只是经了这一遭他失了圣女,玉玺又被人夺了去,短时间内难以令全境信服,给我还是有很多机会。”

季夜也道:“今日在宫里时,方云也对我说起此事,他提到千年前你方姓先祖找了一圣皇替身,登上皇位,他若效仿也是再简单不过。”

方羽摇头淡然笑道:“这点我倒是已想过了,他再寻找圣女替身,或是打造玉玺都没关系,也只是应付上京的权臣氏族罢了,短时间内难以令全境信服。到时候再以皇子身份带圣女造访边域各城,称上京城中大皇子受人控制,亲手弑父造反夺权,以此为借口佣兵自重预备反攻,各地氏族守官受利益诱惑许诺之下,不愁无人响应。”

他说着好似想到些什么,又说道:“盗走玉玺的年轻女子和那老僧想必也是这般打算,那这么看来,咱二人从地宫离开圣祠之后,就再没听过方仇的消息,想必是被这两人带走了才是。法正和点苍上人就已经是独挡一方,连你都难以企及的高手。而那老僧竟能以一敌二重创两人,并且那老僧出招时,光是以目光感受就令人十分胆寒,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这样的高手,也不知他和那个年轻女子所属何势力。”

季夜点头应道:“他那两掌齐出时有如神佛降世,力大无穷。也幸得有如此高手重伤点苍上人和法正两人,不然咱们两个说什么也走不出那圣祠殿门了。”

方羽也是一笑说道:“确实如此,这也算是上苍福佑了。”

季夜想了想问他道:“那大哥下一步有何打算?”

方羽侧首远远看向南边高耸城门,干净利落答道:“出城。”

季夜对此再同意不过,只是问起:“我们动作可要快些,他身旁的两大高手虽受重伤,但不知何时就会恢复。只是如今出上京城,都要受四方城门守卫严格盘查,所派的都是大殿下亲卫死士,就是条狗想要出去也要把皮掀翻了才行,我们又该如何出城?”

方羽略低下头,无神看着院中积雪,思索道:“这几日来我日思夜想,也没想出个出城的好法子。”

他接着说道:“我本想找那位顾指使,看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协助出城,但现如今皇宫之中只剩下方云一位皇子,他可不会再接受银钱贿赂,说不定还会将我们出卖来讨好方云。”

季夜听罢也是思索,过了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说道:“白天时救出的那叶向晚本名叫曲灵,有一手易容之术,能否有些帮助?”

方羽伸出两只抵着下巴,陷入沉思,雪花飘落到他修长的手指之上,犹如一尊晶莹的雕塑。

良久,方羽一挑眉头手按季夜肩膀激动道:“我想到了,我们可以这样。。。”

他说着,手指在两人中间屋檐上以落雪画出一块简易的小图,两人在这雪夜商议许久,直到天边隐隐泛起光亮。

转天过后,季夜找来曲灵和其他几人一番引荐,张雪凝早就见过曲灵面目,自然没什么稀奇,林星移见了她倒很是在意,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不停。

几人避开林星移,季夜方羽二人将昨晚商讨的计划说给另外两人。张雪凝见这计划是方羽提出,想也不想便点头赞同,而曲灵为报张雪凝这半年多来的恩情,也答应相助参与其中。

于是几人约定好,于三日后出城,这期间购置几匹上好的高头马,再将上京城的家产统笼清楚,做好准备,特别是张雪凝张家还是神通广大,替曲灵弄来了需要的那件东西,那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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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方羽独自一人现身南边城门附近,踏入当初李若邻和季夜刚入城时进到的那间小酒馆。

缩在柜台后的老掌柜的依旧眼皮不抬,懒懒问道:“客官来此何事?”

柜台前方羽清朗声音入耳:“这里也是间驿站吧,送信的差事可接?”

掌柜的声音更是不耐烦:“自然是接的,你这信是送往哪里?”

方羽从容说道:“送到西南方向的那位皇帝手上。”

老掌柜赫然抬起头看向方羽,本是躲在厚重镜片后的一双老眼瞪得溜圆,眼中露出惊疑神色,颤声问他:“你是何人?从谁那里得知此处?”

方羽轻哼笑道:“随手花了点银子收买而来罢了。”

老掌柜道:“绝无可能,这位公子还是从实讲来,莫拿老夫开涮了,我朝密探又怎会受银子收买?”

“如何不会?只花了一万两银子,收买了位常驻于上京的探子。”方羽淡淡说道。

见掌柜还是犹豫,他又接着说:“掌柜放心,我并无敌意,只是有事相求。”

老掌柜起身摊出手道:“公子随我来后院吧。”

方羽跟着来到酒馆后方的隐蔽小院。

掌柜的回过身问他:“公子此举,所为何事?”

方羽老实拱手道:“方才与前辈说过,晚辈有事与陛下相告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好写满字的信纸,递给老掌柜。

老掌柜摊开信纸,不着眼于上面文字,只摩挲着纸张,又闻了闻,见果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信纸,折回原样放下心来。

方羽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说道:“想必前辈已能认出我是何人了吧?”

老掌柜又仰头端详他一番,眼光一亮道:“你是那个英武神貌的三殿下?”

方羽一笑道:“正是,晚辈不懂规矩,这五千两就当是路上来往的花费,还请您收下,多出来的就当是孝敬您的好处。只是这信中内容,一定要作为机关要事呈上陛下。”

老掌柜接过银票,一张老脸喜笑颜开,连道:“好说好说,殿下放心便是。”

方羽不再多说,拱手道了辞。

望向方羽离去身影,那老掌柜微眯起双眼,心道定要查到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手下吞了这一万两银子,可好大的胃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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