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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娘子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朱坊正逼着我交出田契,我不肯,他就带人砸了灶台,还在锅里便溺!小果儿被他们吓得晚上尽做噩梦……他威胁妾身若明日还不交出田契,就要把小果儿卖给人牙子!”

灵府越听越气,这简直欺负人到家了!难怪进来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原来是他们的手笔。

那蔡娘子道:“我被逼的没办法,幸亏临坊的孙秀才肯帮我,他说只要我写下血书以死明志,到时他抬着我的尸首去衙门大闹一场,就能让那些欺负我的人收到惩罚!到时官府必须出面收养小果子……”

灵府:“……”

蔡娘子啊,这话你也信?

对着这样一个被欺负到泥土里的苦命人,灵府说不出更多苛责的话,可是她真的很想告诉蔡娘子,你活着尚且无力与黑恶抗争,又怎么能指望死后凭一具尸体为家人讨得公道?

那个什么孙秀才八成是与豺狼为伍、等着吃腐肉的秃鹫,其行为怎么看都不像真心帮助蔡娘子,倒像吃绝户的手段。

灵府收回思绪,认真望着蔡娘子:“蔡娘子,你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你敢不敢相信我一次?”

蔡娘子擦了擦眼睛:“姑娘你是?”

灵府:“我便是本街徐家的闺女,徐灵府。”

蔡娘子眨眨眼道:“可是徐博士那独女?”

灵府点点头:“正是,眼下我在县令身边做事,蔡娘子若信得过我,就不要再想寻死的事,我会设法替你讨个公道。”

“你是徐博士的闺女呀……”蔡娘子重新自上而下打量起灵府,“徐博士的闺女我如何能不信呢!想那徐博士多正派刚烈的好人,面对叛军依旧凛然不屈,他的闺女又岂能差了?”

蔡娘子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你现在在县令身边做事?”

灵府再度点头。

蔡娘子感叹道:“新县令一来就开仓放粮,我信他是个好官,前些日子坊正带人来搅闹,也是多亏了田妈带着街坊邻居过来,坊正他们才肯散了……”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孙子,生的希望已经压过了死的冲动,于是抬头看向灵府。

“我信你!”

蔡娘子用力抹了一把脸:“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是老天看不过眼了,让你来帮我们祖孙了,灵府姑娘,只要有法子能让我将小果子拉扯大,无论多苦我都要活着!”

灵府看着蔡娘子脸上重现的坚韧之色,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道:“那好,这几天如果坊正再来逼要田契,尽管与他虚与委蛇。如果实在拖延不过,也可以答应他卖地,但记住,一定要去官府立契交割……”

这是为了保证蔡娘子不要因和凶徒强硬对峙而出什么危险。

至于后面,既然她插手了,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经到了悬崖边上的蔡娘子祖孙,彻底被那群无良之辈推落下去!

从蔡家回到县衙,灵府就钻进保存公文档案的架阁房,泡在了各种政令文书中。

灵府问过了,坊正和蔡娘子的冲突主要在那六十亩的永业田上。

她也是在接触清单后,才去了解的大宣朝田土法令,从中得知永业田和口分田的区别。

简单来说,朝廷授予百姓的田分为永业田和口分田,永业田就是百姓真正有产权的土地,是可以继承和买卖的。

口分田则是朝廷分给每一个成年男子——也就是“成丁”耕种的土地,需要按亩等缴田税。但这土地并不属于得田的那个成丁,如果他死了,这部分土地是需要上交给朝廷,国家再把它们重新分配给新丁。

蔡家的六十亩永业田是两三代人攒下来的一点家底,蔡娘子一个人无法耕种这些土地,无论是出租还是出售,都要靠这些田地换钱养活小孙子。

因此,解决蔡娘子的困境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初授田的记录。

但找的过程并不轻松。

首先,她得狠狠吐槽一下县衙的文档管理。

各种档案资料落了厚厚的灰就算了,还瞎乱放!上面是年度赋税征收数目吧,下面一摞却藏着县境内官设神坛庙场的房屋及家具数目,刚以为自己查到授田记录了吧,下一摞就变成了本地历年生员人数。

这里各类文书存放的章法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毫无章法!

灵府边看边整理,她很庆幸原主徐灵府不是个过敏体质,否则就着灰、霉、灰霉聚一堆儿,足以让任何一个过敏性鼻炎及哮喘患者当场发病。

可是当她看到墙边那不知猴年马月被水浸湿、洇成水墨画的一摞物什时,心还是无可避免地梗了几下。

不会这么巧吧?蔡娘子家的记录不会就刚巧在这一堆吧?

灵府艰难地分开那沾在一起、带着干燥后的“涟漪”的故纸,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只见封面只剩下十、年、县、更等几个字勉强可辨,内里一行行能认出的字有狱、武、千、巡更、德、入狱、简囚、依注告知等字样。

再翻下去又见二更、典狱、入狱等字样,约摸这是一份典狱夜间巡更、巡囚的当值簿书。

呼,看来不是她要找的田亩簿。

各式竖版文书看得灵府头晕眼花,而且记录人的笔迹良莠不齐,出自不同人之手,别说理解内容,就连辨认都十分困难。

灵府把这些毫无乐趣、晦涩枯燥的文字咬牙坚持看了下来,不懂之处就誊到白纸上,准备集中询问李邺或崔元庭。

唉,上辈子念书都没这么“用功”过……

现在想在县衙混口饭吃,那这就得看成是一个助理秘书的自我修养了。

不知不觉暮色已至,架阁房中黑了下来,灵府摸索着想去点燃桌上的油灯,此时房门开了,崔元庭举着蜡烛走了进来。

“县尊?”看了几个时辰的文书,灵府眼神都有些呆呆地。

崔元庭用蜡烛引燃油灯,举着蜡烛在灵府脸上一照,差点没忍住笑。

灵府浑然不觉,自顾自道:“我还没有找到,要不您先回内衙吧,不用等我了……”

话音未落,却见崔元庭俯身过来,伸出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擦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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