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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门前静静站立的黑衣大汉,方胜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斑斓猛虎。

就连刚才一直狂吠的大黄狗也垂下了尾巴,安静如鸡仔。

“不是!”

瞄见黑衣大汉袖口中沙包大的拳头,方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认错人了。”

黑衣大汉面露诧异,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丢来一个包袱。

“姜禾托我给你的药。”

“她最近有事,脱不开身,让你多小心。”

听到姜禾这个名字,方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精神上依旧保持警惕。

姜禾是他前身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现在除了妹妹外唯一信任的人。

养伤期间,多亏了她不断维护,要不然自家兄妹小的小,伤的伤,怕是早被人吃干抹净。

这个世道,没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

不过,之前她都是亲自过来,这次怎么突然托人来送?

伸手接过包袱,方胜还想询问,黑衣大汉已经转过身,风一般的走远了。

关上院门,方胜打开包袱,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几包药。

方云探出小脑袋,小声问道。

“哥,这药吃吗?”

“不急。”

那黑衣汉子说是姜禾让带过来的,可无人作证,谁知真假?

如今世道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喝药也只是补充炼妖壶的精气,并不着急。

“你先把药收起来吧,我去做饭。”

将包袱递过去,方胜径直走向厨房。

身体好了,没道理再让一个黄毛丫头去做饭。

晚饭也简单,小米加野菜,再加上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豆子,熬的一锅粥。

这还是因为他要养伤,方云特意多加了小米,平时他们吃的都是豆饭。

味道自不必说。

但对穷苦人家而言,能吃饱饭,就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日子了。

方胜折好柴火,放进炉中,看着身前不断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沉思。

虽说大乾习武之风盛行,但和前世一样,流传在外的大多都是庄稼把式,真正高深的武学资源早已被各大势力垄断。

所以想要练武,先要选好门路。

以他对四方城的了解来看,想要学武,只有四条路——官府、世家、武馆、帮派。

官府虽好,铁饭碗吃皇粮,武学资源丰富。可自己一没关系二没实力,人家根本瞧不上。

哪怕侥幸进入,也只能做临时工。

想要学武,还得拼死拼活拼功勋,太苦太累太危险。

一不小心,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世家的话,基本只针对于自家子弟,外人想要进入练武,除非卖身当狗。

自己没这个命,也不愿意当狗。

至于帮派,倒是简单,只要加入其中,敢打敢杀立下功劳,就有机会得到练武资格。

但现实可没有盗亦有道一说,这些帮派媚上欺下,对普通百姓是敲骨吸髓,恶事做尽。

自己练武,是为了不被他人欺负,但也不想欺负别人。

被人压迫欺凌了,然后,怒而抽刀挥向更弱者,方胜所不齿也。

如此这般,自己的选择就只有武馆了。

武馆习武,公开招生,给钱就教,一视同仁。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收费太贵。

哪怕外城最便宜的武馆——五虎门,一个月也得要三两银子。

大乾王朝一向钱贱银贵。虽说建国之初,官府曾强制规定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但如今实际兑换,一两银子可换一千六百文还多。

要知道一斤猪肉市价也不过40文,三两银子,节省的话,足够支撑他和妹妹生活半年。

而这,仅仅只够一个月的学费而已。

虽说前身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猎户,但在官府和帮派的层层剥削之下,多年来也只攒了五六两碎银。

这一个月来,自己养伤拿药,再加上日常消耗,家里只剩下二两银钱。

这还是因为姜禾在梅山药铺做工,多多帮衬,要不然光是看病,就得倾家荡产。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得啥别得病,没啥别没钱!

要搞钱啊!

方胜红着眼,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猎刀,想了想,又冷静下来。

打猎是个技术活,运气活,自己这个半桶水冒冒然跑上山,不能叫做打猎,只能说是投食。

哪怕自己走了狗屎运,打到猎物,先是要交给官府一笔山泽税,售卖的时候,再交上一笔市易税,中间再让帮派刮一遍,根本攒不下钱。

所以打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猎的。

而做其他事情也差不多,这个世道,赚钱的生意要么写在刑法上,要么被各大势力把持。

普通人则是不断地被剥削,只能在夹缝中勉强求生。

想到这里,方胜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奈与怒火。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为什么不管在哪个世界,穷苦人想要翻身,比登天还难?

因为一些人,正是踩在其他人的身上,才得以高贵!

呜!呜!

一阵秋风从门缝灌进来,火借风势,炉中的耗材红的发亮,好似要炸开。

“哥——”

沉思间,方云的呼叫声乍然响起。

方胜一把握紧刀,刚站起身,就看见方云抱着包裹,急冲冲跑了进来。

“怎么了,药材有问题?”

方胜皱着眉头问道。

“没,没有。”

方云期期艾艾应了一声,额头冒汗,小脸红扑扑,不知说何是好,最后一伸手,将包袱递过去。

方胜接过来,发现包袱右方的一个药包被打开。

药包里面装的不是药材,而是一个绣着红色平安字样的素色香囊。

这个香囊方胜十分熟悉,因为记忆中,就是他自己亲手送给姜禾的。

姜禾喜欢的紧,平时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难道姜禾也出事了?

方胜心中一沉,一把打开香囊,只见里面满满的,净是斑驳铜钱和散碎银子。

“哥……”

方云抬起头,看着方胜,抿紧嘴唇,没再说话。

望着手中圆鼓鼓的香囊,方胜一时间百感交集,握紧拳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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