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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荆曼看着它们,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些片段。

似乎有一家三口在这生活。

女人在书桌上挥洒笔墨,洋洋洒洒,一副磅礴大气的山水画落于纸面。

围着围裙的男人从厨房走出,一边笑呵呵地说菜出锅了,可以上桌了,一边朝着女人走过去,欣赏了一翻她作出来的画,连连夸赞。

“秀梅啊,你这手法越来越精湛了,这幅画我一定要装裱起来,就挂在床头,怎么样?”

“挂什么挂?这家里让你挂的都没个完整地方了。还想挂床头?你也不怕掉下来砸着!”

女人语气凶巴巴,脸上却带着笑意。

一旁,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坐在钢琴边,流水一样的乐音从她手下倾泻而出。

一曲弹完,她开心地仰起头看向两个大人,语气兴奋。

“爸爸妈妈,我弹下来了!我弹出来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男人走过去,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曼曼真棒。”

他又向女人去寻求认可:“只看了一遍乐谱就学会了,不愧是你的女儿,果然是过目不忘的小天才!”

女人板起了脸:“什么天才?少在这捧杀我们的女儿,小小年纪这样夸她,以后骄傲了怎么办?”

男人依旧笑呵呵地:“优秀就是优秀,做对了就是要表扬。”

女人面色不善:“只会一首曲子有什么好开心的?连语文阅读理解这么简单的题都能丢分,还有心思在这玩琴?不务正业!”

小女孩被指责,原本雀跃的神情变得低落。

黎荆曼明明是旁观者,恍惚中却也觉得她自己在感同身受,得不到认可的感觉让她难受的几乎要哭出来。

“虽然丢了分,但曼曼不还是校榜第一?女孩子嘛,有点业余爱好也好,弹钢琴多好啊,锻炼气质,陶冶情操……”

男人还欲帮小女孩说话,女人冷眼瞪他。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第一两个字是说说这么容易的?她今天不努力,明天就有可能被人反超过去!你这样一味的纵容是溺爱,迟早会害了孩子!”

女人拿出一堆练习册放到女孩面前:“这些都是最新的阅读理解题,以后一天做五个阅读,和作业一起拿给我检查!”

女孩可怜巴巴抬头看向男人,男人耷拉着眉眼,无奈地对她耸耸肩,表示他也怕女人,不敢为她说话。

晚饭过后,女孩一脸郁闷地坐在书房里刷题。

一边刷一边想,像爸爸这样的男人太没有主见了,怕老婆怎么能行呢?

以后她要是嫁人,一定不能嫁这样的,她会嫁……

嫁什么呢?

正巧,想到之前在电视上无意中看过的某部谍战片。

女孩眼前一亮,对,就是要那样的男人!

硬朗的,帅气的,很有主见,一看就不会怕老婆的……

客厅沙发上,黎荆曼抱着抱枕,微微走神,唇边绽开一抹轻柔的笑意,

李秀梅正问她最近在台洲过得如何,等了半天没见她回话,唤了她一声。

“曼曼?”

黎荆曼回神了,朦胧的目光变得清明,看着跟她记忆里五官没有差别,神情却沧桑了许多,两鬓也生出了斑白的女人,微微一愣。

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所以她的童年竟然过得……那么压抑吗?

母亲已经在这了,那么父亲呢?

那个试图为她说话,最后又碍于母亲在家里的绝对地位,选择闭口不言的儒雅男人,他哪去了?

“妈,我爸呢?”

黎荆曼下意识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话刚出口,对面原本还对着她满脸关切的李秀梅面色一变,眉宇变冷,有了几分她记忆里的神色。

“曼曼,你是怎么了?半年多没回家,难道是傻了不成?那个男人早死了!”

死了?

黎荆曼心里一惊,在她记忆里,父母年纪相仿,如今母亲虽然憔悴,但身体仍然康健,为什么父亲会死?

她下意识追问:“我爸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是怎么死的?”

见李秀梅脸色越发古怪,黎荆曼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她自己失忆的事。

她低声道:“我前段时间出事伤到了头部,因为这场事故,记忆出现了点问题,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李秀梅这才算明白了她是怎么回事,但眉头仍皱着。

“记不清事情?那你还记得什么?”

黎荆曼据实回答:“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刚刚到家后,隐约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想起你在作画,爸爸在厨房……”

李秀梅皱眉厉声打断她:“住口!你不许再叫那个人爸爸!”

黎荆曼愣住:“妈,怎么了?”

她十分疑惑,在她的记忆里,两人分明是非常恩爱的,为什么母亲在提起父亲的死时,不仅没有悲伤,眉宇之间甚至还隐隐流露着几分憎恨?

李秀梅看她有些被吓到,语气稍缓,却仍然疾言厉色:“忘了也好,像他那样不干不净狼心狗肺的人,你就当他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小时候那种畏惧妈妈的感觉又来了,黎荆曼抿了抿唇,没再追问。

……

晚上,洗漱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想着白天的事,总觉得母亲的态度有些奇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她打开门,外面站着表情一言难尽的李秀梅,手里拿着个手机。

“小傅的电话,他找你。”

李秀梅跟傅景行就见过一次,还是在黎天海的葬礼上。

虽然他礼数还算周到,但总有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让她始终无法对这位女婿喜欢起来。

但人是女儿自己选的,人也已经嫁过去了,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盼着孩子好的?李秀梅只有祝福这一个选择。

黎荆曼茫然接过手机:“小傅是谁?”

李秀梅叹了口气,转身回房:“我看你这孩子真是傻了,连自己丈夫都不记得了?”

这一说,黎荆曼反应过来了。

“你是傅景行?”

她对他的名字记得很深刻。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哪怕她没有任何记忆,在得知他名字的一瞬间,脑海里仍是浮现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她也曾对他抱有期待。

然后她就看到了讲他出轨的那篇娱乐新闻。

对面传来一声淡淡的嗤笑,声音充满温柔的磁性,语气却十分嘲讽。

“不然呢?除了我你还有其他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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