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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洲,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黎荆曼垂着眼睛坐在等待椅上,怔怔的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在她的左手食指,指尖,一滴已经干涩的暗红,格外的刺眼。

那是……傅景行的血。

游轮上,傅景行答应给绑匪转钱,稳住了局面。

他又以一个账户每十分钟内最高额度只能进行一千万的交易为由,一笔笔地给绑匪转账,足足拖了一个小时,等到了贺迟延的救援。

贺迟延他们作为银行押运钞票的安保队伍,每个人都有配枪,才进入游轮,就以最快的速度稳住了局面。

但,慌乱之中,她身后突然有人朝着刀疤的方向推了她一下,她离刀疤近,又因为之前的心理阴影,整个过程中都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当场被刀疤挟持。

而后,刀疤用匕首以她的生命相威胁,逼迫贺迟延他们放了他的那些同伙,给他们准备快艇让他们离开。

绑匪一个接着一个的上了快艇,刀疤挟持着她在最后,准备把她一起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谁都没有看清楚傅景行到底是怎么扑过来的。

叫骂声,枪声,尖叫声,一起在游轮上响起。

黎荆曼在嘈杂的声音中,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护住了。

整个过程,她受过去的阴影困扰,人都不太清醒。

傅景行还不忘在这种时候捂住她的耳朵,怕她耳膜被震伤。

枪声结束,歹徒倒下,贺迟延带着他手下的人蜂拥而上,第一时间检查傅景行的身体。

她最后听清的一句话是他对她说的:“老婆,这次我终于没有迟到。”

这次,他没迟到,什么意思?

黎荆曼茫然地抬眼看他,傅景行精致温柔的面孔,神情庆幸,安抚的对她笑了笑。

除了唇色略有些苍白,看不出任何问题。

然而刚说完那句话,他握着她的手,倏然倒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混乱,混乱到黎荆曼有些记不住了。

她只记得,傅景行倒下后,露出的后背,心脏附近的位置,直直地插着一把匕首,只露出刀柄。

……

一个小时前,医生护士行色匆匆,推着病床将昏迷的傅景行送了进去。

就在他进去的前一刻,他还死死地攥着她的手,像有什么执念般不肯松开。

最后是她亲手一根一根掰开的他的手指。

这场游轮劫匪案太过轰动,牵扯的富家子弟太广,死伤者不计其数。

贺迟延已经去跟警察接洽,交代具体情况,只有她作为病人家属被留了下来……

只有她……她自己……

黎荆曼突然反应过来,仰头,定定地看了眼手术室上代表使用中的红灯。

接着,她仓促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医院外走。

贺迟延是以最快的速度交接完具体情况又赶回医院的,才到医院正门,正好看到黎荆曼慌里慌张往医院外走这一幕。

两人一个往里,一个往外,直勾勾地对视上。

贺迟延震惊地看着她,黎荆曼沉默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三秒,黎荆曼忽然转身,扭头就跑。

贺迟延愣了下,快速追上前,没多久,黎荆曼就被他抓在了手里。

她往贺迟延身后看了下,发现追上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后,松了口气。

“让我走吧,贺迟延。现在大家乱成一团,没人看着医院这边,没有人会知道你今天见过我的。”

傅景行出事,他身边的人都在为他的安危忙活,她想离开他,这是最好的机会……

贺迟延冷着脸死死的攥着黎荆曼的手臂,语气说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

“你想什么呢?他是为了救你受的伤,人还在手术室里躺着,你在这个时候走,你觉得合适吗?”

黎荆曼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清冷的眼,定定看向贺迟延:“贺迟延,你有父母吗?”

贺迟延没明白她的意思,黎荆曼冷眼看着他,继续道:“傅景行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都知道。

从我嫁给他到今天,将近两年的时间,我一直被他限制自由行动的权利,连父母的面都见不着……

就连我父亲去世这样的事,还是我自己看社会新闻无意间得知的……”

说着,她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哀求道:

“贺迟延,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听他的命令做事。

现在他又没命令你,你就当今天根本没见过我,让我回家吧,行不行?”

贺迟延闻言,冰冷的面色微微一怔,手里的力气突然就没那么重了。

傅景行一直关着黎荆曼他是知道的,黎荆曼跟傅景行的关系不好他也明白。

但他一直以为,傅景行对黎荆曼是不错的,可……连家都不让回?

贺迟延眼里闪过纠结,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松手。

“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通过这回的事你也看出来了,他连命都能给你,还有什么不能顺着你的?

你先跟我回医院,等他醒了再好好地跟他商量回家的事,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去,行不行?”

黎荆曼垂着眼,突然落泪,语气微嘲道:“如果能跟他商量,你觉得我还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跑吗?”

清澈的泪珠砸在贺迟延握着她手臂的手上,贺迟延愣了下,像被烫到一样,手松了。

黎荆曼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跑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贺迟延下意识地背下了那串车牌号。

背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竟然……真的让她走了?

该死的,真是鬼迷心窍!

贺迟延一边在心里不住地骂自己,一边郁闷地坐在了抢救室的外面。

先生也是,不让黎荆曼见夏洛书,他理解。

但连人家自己家都不让回,属实是有那么一点过分。

唉,好好的一对夫妻,怎么就能混成这样?

一天后,江城,大学城住宅区。

刚从学校结束一天工作的李秀梅女士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家。

电梯开门,她刚要往家门走,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曼曼?”李秀梅声音颤抖,有些不敢置信,想上前仔细看看,脚下却跟生了钉子似的,定在了原地。

黎荆曼闻言抬头,只一眼,眼眶也湿了。

这是她妈妈吗,两年未见,她怎么变得这样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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