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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昌府兵马都监在知府老头的提醒与催促下,瞒着执法宦官团,立即组织军队和本府几个主要文官的家眷零散隐秘出城,由他的心腹得力部下军官带队悄悄护送去了梁山泊。

这些家眷总共也没几个人,因为如今的军队主体是以前的民间各种强徒,几乎全都是正年轻有精神头的年轻人,也几乎都是只顾自己耍得轻松快活自由的光棍甚至是没有爹娘的人,成了官军,即使武力高成了大小将领也仍然是光棍,军中就没几个有老婆孩子的,在这也极少有父母。

如此少的人,就能够悄然离城而去而没人察觉异常。

他们也悄然顺利来到了梁山泊附近。

在这就开始面临着一个关卡。

大野泊周围州府的人都知道,梁山势力占的范围不止是大野泊,周围的山林区荒野无人区,凡是在二十里甚至三十里范围内的都属于禁止入内的。

附近的人,不得偷偷摸摸进去打猎,打柴,挖野菜采山珍,甚至是随意瞎逛什么的。

这些地方是赵岳开创梁山基业时起就开始一年年一点点绿化改造过的。

这里不止种植了各种牧草、蕨类、草药、花卉、山珍等等中国有的或异域才有的植物,也间或的试种了不少经济价值高的异域树木以及少量果树。

按这时代国人的自由散漫行事方式以及落后的见识及素质,只要没危险或没王法严厉管着或没人盯着管,那自然是聪明的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有利就怎么干。长大了能价值百万的珍贵树木什么的,他瞅着好砍就随手砍了当柴随便烧了,觉着这小树粗细合适坚硬挺直的当农具杆不错,也随手砍了愉快拿回家。至于能换到钱的,那更是会红眼的不把它挖光毁绝根就不算完。

这还不算什么。

闲得没事瞎溜达,一时起意,随性一把火点了烧林子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或者是为了烧荒开田驱兽.....宋代已经有点政策禁止随意烧毁林木,但纵火毁林事件却仍然屡见不鲜。还好,这个时代还没有抽烟的事,否则那指定是天天有山林大火的事件发生。消防队得累死.....

你抓到他后不要问为什么纵火。

不为什么。

就是一时想干就随手干了。犯贱。

赵岳太清楚了,就算是官方禁止入林,也是怎么警告强调着说什么也没用的。甚至你越是警告着严厉禁止,他就越有兴趣去试试,很好奇......你不让,我就得干,怎么的吧?我就不信你能盯住了......对外探险征服却反而没动力没好奇心了。就是祸害身边,祸害本村本乡本族本国。

民族素质啊!

赵岳就不明白了,高尚儒家信念的民族,它怎么就会这样呢?

所以,想杜绝周围的人散漫任性就得随意进去干点什么,梁山的斥侯军就会时不时地去周围山林巡察逛逛,不分白天黑夜,甚至做做潜伏,如此既是日常军事训练内容,防范官方人或某些蟊贼摸来梁山干点什么,也是教训就得大胆任性来闯闯的百姓,顺便打打猎采采药什么的......

对捉到的就得来挑战和破破梁山规矩的人,惩罚是凶狠的,毫不留情,至少打断一只手。

这么一搞就好使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偷偷摸摸的入林得了便宜而且安全回来了,很得意:梁山人也就那样,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大爷我不就成功进去过?我就毁你重视的林中珍品,您哪知道去.....

然后呢,就倒霉了。

无论是打到猎物或采到药材挖到山珍或弄到蜂蜜,他总会暴露出从哪得的利。做案了总会留下痕迹,梁山特务头子朱贵却不是吃素的......就会有梁山好汉找上门去凶狠惩罚教训。

打断腿是最轻的。

不是没有触犯了梁山规矩的人得意洋洋睡了一觉,早上该起来了,却找不到脑袋了。

官府都惹不起的凶残势力,百姓,再刁钻,再胆大不服,他也是不敢任性挑衅挑衅的。

有种社会现象叫做,好好说话就是不行。就得用狠的,他才能听进去。黑社会管理社会,若是较真弄,反而比官府能管理得更有效果更有秩序,百姓会更有守规则的自觉性和自律能力。

另外,梁山泊周围的山林里自身也很危险。

植被环境的优越必然引发动物的繁盛活跃。这里有太多好吃的,首先食草动物就多起来,其中危险的家伙就是野猪。野猪是杂食者,不是不吃肉,不介意杀人吃肉尝尝鲜。伴随食草动物的就是食肉动物。这些山林实际是梁山人在大野泊外的肉食基地,梁山军重点清除狼这种繁殖能力太强的肉食者在这扎根,也是种军事训练,但这时代的狼太多了,总也清除不干净,狼又很敏锐狡猾,这对外界冒然入林者已经是种潜在的凶险了,何况还慢慢的出现虎豹这种大家伙。

最危险的是毒蛇了。

植被的丰茂,牧草密布,动不动就齐腰深的一片,林中鼠与鸟类也繁盛,蛇也多了......

种种因素的共力,时间长了,周围的人也就形成了不可去那的自觉。即便是叛逃狂潮时从山西等外地迁移到大野泊这边的人,或是受到本地人提醒,或是吃过大亏,也不敢私自入林了。

现在,东昌府这帮家眷就面临着这条梁山人划定的无形界限。

眼前的这条通往梁山泊的林间路的进口处可没有岗亭,也无法事先申请进入。根本就见不到梁山人在这出现。而擅入者往往意味着死,尤其是官方的人如此。

这可怎么办?

带队的军官一咬牙,只能硬头皮闯了。

山林中的动物凶险因素倒是不用怕。家眷都坐着骡马车,不会遭遇藏在草中的蛇害。有几十个精干将士好手护卫着,就算窜出条猛虎也不惧。

若是遇到梁山人阻击拦截,就赶紧说明来意。

梁山人总不至于不论什么原因闯进来的人都一律杀死吧?

仁德的沧赵家族家的老二的部下总不会真那么没人性的凶残。

被早早拦下了,不让进,不肯留,也就死心了,至少能早点回去。就不用忐忑不安眼巴巴穿过几十里的山林路跑到大野泊边,却遭到梁山人简单而无情的拒绝.....

这几十口子家眷,但凡懂事的,到了这,心都提起来了。有的甚至嘤嘤哭起来......

事关自己的生死,也事关家人能不能有地方安逸度过说到就会到了的可怕流寇大劫,这让人如何能不焦虑不着急不难过?

护行的军官和将士们也难过起来。

我们是官军,这些人是官方的家眷,有贵妇,有高官的子女,可是危险来临了却只能求朝廷一心想铲除的人肯收留帮帮忙。这特么的算怎么个事?

听说,别处的抗税起义闹得很凶,全国到处都在闹,朝廷现在困难得据说连京城自保的兵力都不足,唯一安稳的山东这也突然闹起来了,一闹就是个大的狠的最迅猛的。却根本指望不上朝廷能对这边做点什么,根本就没兵力可抽调来追剿,全得靠当地自己。

当地这点力量哪能抗得住起义风暴。

临近几个州府军不能形成合力共同镇压,都得紧张监控镇守自己的治下,不敢错眼走神。如此就制不住流寇的流窜席卷。各州府就会被纵情抢掠席卷的流寇各个击破。东昌府会有一场恶战要打。尼妈妈的,只要想想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疯狂围困攻打的场面,头皮就不禁发麻......

在乱糟糟的心情中,一行人往林中越走越深,一直来到梁山泊边竟然也没遇到拦截。

带队军官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有门啊!

都监大人说了:赵老二是阎王却不是魔鬼。他会给我们一条生路的。去好好说,要诚恳.....

这话,这个军官,信。

赵老二凶名在外,但也有普济郎的美称。

赵岳的行事风格是异常凶猛强硬甚至狠毒,却也没听说他凶残乱杀过人。他杀的或整治的都是想祸害他家的想弄死他的或先招惹他的,属于报复或自卫。你不害他,他也不会找上你。

有鲜明原则与行事底线的人才是最可信的,尤其是沧赵家族家的人不屑玩虚的,最可信。

还有,梁山泊周边这几个州府,暗里都向梁山低头了,不但不再按朝廷的意图敌对和剿灭梁山,而且按梁山的意思暗中给梁山一直提供时令新鲜蔬菜还有牧草,是秘密大量的义务白供。

说是秘密,其实军队和主要文官,尤其是具体办事的县镇的官吏都知道内情。只是瞒着配备下来的执法宦官团而已。哦,济州府似乎不一样。那的都监是新来的,轻蔑梁山......

但,东昌府和梁山怎么也应该是友好关系吧?

本府老知府大人是个明白人,很睿智,向梁山示好,私通得最是积极坚定,最慷慨。

反正双方不再是敌对。

尽管这是官方怕了梁山军,迫于梁山的威势,不得不主动低头老实交好。

正是有这些因素,这个军官才有信心办成事,否则,打死他也不敢来呀。

带队军官心中多少有了谱,静静心,赶紧寻找梁山人,放眼向泊中望去却不见半条船或人的影子。只有那座曾经兴隆之极的酒店静静孤立在水中小高地上。

梁山的东南西北四面的各一个泊边大酒店,如今都成了水上建筑,在水中高地上显得凄凉。

这个军官知道原因。

这是朝廷那帮人干的,幻想着用黄河大水淹,压缩梁山空间,逼死赵岳,结果往西南在济州往西部在郓州淹了好大一片陆地,把郓城县都淹没了,把本就巨大的大野泊灌得更大了也更深了,把梁山四岸酒店全淹成了如今的水上孤屋,都离岸好几百米远,水不一定很深,却至少得淌着水才能过去,把四个酒店反而弄得更安全更利于防守了。而且也没听说梁山有啥难受的。

朝廷那帮人净干这种事,真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自觉聪明却全是狗头猪脑.....

“有人吗?”

军官冲酒店大声招呼:“有人在酒店值班吗?”

他这么问,心里却明白,酒店中肯定有人在。这酒店就是梁山监控泊边的哨塔。他也相信,自己一行人的行动肯定全在梁山人的监控中。梁山人肯定早就发现了.......

果然,酒店的门突然开了,慢慢走出个背刀带弓的赤膊汉子,站在酒店门口外的烈日下。

“你们是东昌官府来的吧?”

汉子扫了几眼,就以很肯定的语气这么问了。

便服军官赶紧一哈腰:“是啊。某是东昌府官军。车上全是本府将士官员的家眷。”

他喊着,想听听这汉子会说什么,那汉子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听着。

“小人是奉了知府和都监大人的命令来恳求赵大王慈悲能收留这些家眷能在此避难的。”

军官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他一向比较能言善辩,办事能力很强,是个极精明能干的社会角色,深得军中领导的欣赏,不想此刻面对梁山人却紧张得不太会说话了,脑子里早打好稿的话竟然全消失了一样......

他深感自己说得不好,赶紧沉了沉气,努力静心,想再说几句,把应该说的话全表达出来,让梁山人感觉到以后东昌府会暗中服从梁山领导的那种诚意,酒店门口那汉子却摆了摆手:“你,不必再多说了。你想说的意思,我能猜到。那无关紧要。等着吧。”

“唉,唉。”

军官点头哈腰的恭敬回应着,下意识用袖口抹了抹满脸的汗。

今天真热啊。

其实更多是紧张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个军官就没什么能干的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家眷们能不能得到收留,全在那赵老二的心思怎么一动。

赵老二若是不想帮忙,那老天父也没办法。

这个军官原本感觉有底的,应该能行,现在却心虚了起来,又感觉完全没底了。

越发紧张。

这件事可不止是关乎这些家眷的安危。梁山帮还是不帮,这直接显示着赵老二对东昌府的真实态度。换句话说就是,直接决定着东昌府官军能不能跟着梁山混到生路。

不说以后宋王朝倒了,异族打来了时的事,单是眼前就有流寇大患要命这一关要过。而唯一能帮东昌府官兵度过此灾的只有梁山......别的指望,想都不用想。

带队军官紧张地下意识不停地在泊边转来转去,不停地擦哗哗猛下淌的汗。本可以去林子里避日凉快着,却似乎傻了一样不去。心里琢磨着的只有:我要不要跪在这等显得谦卑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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