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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赵佶可以问罪把曹文诏轻易弄死,但只怕会引发京军大举叛乱,不止是马军司,殿前司和步军司也会,甚至京畿四壁军也会.....高俅,能力太有限,根本就掌控不住主管的两司。

若不是看在高俅是忠心(可爱亲亲)老人的份上哪有如今高俅仍然掌军的机会......

赵佶既惊又怒,死死盯着曹文诏:好你个卑贱丘八,你竟敢对朕发脾气?竟敢威胁朕.....

高俅偷眼看得分明,趁机冲曹文诏大喝一声:“放肆。曹文诏,你也想背叛朝廷逃走?”

曹文诏瞥了高俅一眼,平静道:“是啊,我就是这么放肆。我自知才德能样样不行,不敢久占着位子耽误国家大事,所以干脆放肆一把直接敞亮亮挑明了说不干了。说实话,我对当官也没啥兴趣。当国公还不如区区草民猎户有肉吃,在京城有啥意思?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当官,那不如识趣地不干。我比不得高俅你京城地痞出身,你啥也不会干,就是会当官更会玩会享乐,喜欢并确实适合京城的生活。你不就是想夺了马军司职权吗?不用你这么费心地算计我。我主动不干了,省了你的事了,我当民夫去,远离京城不碍你的眼,你可以完全放心了,这不就结了?”

这话骂的是高俅,也是嘲讽的赵佶。

老子保你的江山保你的狗命,竟然在你心里不如个废物地痞混混高俅,你说你是个什么玩艺啊你。

君王?

就你这样的,还是早早死掉得好,省得多活一日就多丢人一日。小民尚且知道谁重要谁不重要、要爱谁要恨谁呢,你赵佶连最卑微最无知的小民都远远不如。你也有脸坐在这个位子上.....

老子就这么卖憨直耍放肆。

老子公开表明不爱伺候赵佶你,心寒了,不想干了,你赵佶敢怎么的.....

天下早不是你赵佶的天下了。

天下人心皆不在你了,你就是个大众的笑话材料,你还敢玩你的所谓帝王心术把我当傻子。

老子真不干了,都不需要被治罪蒙冤而死,引动的影响就能轻易让宋赵江山转眼崩塌大半.....满京城的军队就是这么服我敬我,就是这么见不得我这样的国朝缺不得的大将竟然也没好下场.....

至于你高俅,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国到了今天这地步,哪有你这么个对国家没用只有害的废物得瑟的份。你竟敢不识趣不自量力地怼我曹文诏?你想当众丢人脸痛,我就抽你成全你.....

赵佶高高坐在上面,脸羞臊恼怒地一阵青一阵白的,偏偏有火发不得,因为高俅就是这么个混混废物,就是他赵佶一心任性坚持宠爱着重用着,就是这么闹笑话,更偏偏满朝官员全都垂头撅屁股闭嘴,此刻竟然无一人开口为他这个至尊赶紧搭个台阶下避开这个尴尬难堪之极。

国家到了这个地步,有没有赵佶家当皇帝已无关紧要,若是没了肯卖命的柱国大将保国,引发军队逆反,国家立即得完蛋,中央政权倾刻得瓦解,现在这些站在朝堂混富贵体面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成丧家之犬,沦落为是个人就会狞笑着争抢着上来殴打作践甚至屠杀寻刺激的最悲惨者。

这个理,这些精明的高官大员哪一个现在都心如明镜的清楚,最怕的就是这个。

尤其是在赵岳以最直接的凶残暴力手段报复清算朝廷那些敢叫嚣并积极推动围剿梁山的官员的事件发生后,享受了最多国家恩荣福待遇的京城人,尤其是京城统治者这才深刻意识到时代真的完全不同了,所谓京中最安全以及权力这玩艺全是虚的并不能保住满门老小性命,得自己惯于轻贱的军队丘八们愿意保自己,自己才能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否则下场还不如乞丐.....

有这个心态,众朝臣谁愿意为赵佶和高俅急于阴夺马军权的歹意,得罪在军中威望正高的曹文诏这种敢说敢干的政治二愣子。

弄死了曹文诏,马军司军权也到不了我手,只会便宜高俅或何栗,何必出头呢.....

众臣最忌惮的是,

曹文诏这种平时严于律己意志刚硬的木讷老实人才是最不好惹的,一旦激怒了这种老实人,那暴发出来的灾祸不可想像。

这种人可不会象老谋演算者那样心眼多思虑周全反而顾虑也多犹犹豫豫的。怒火一起,他可什么都敢干,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能干出来,不计后果,不思退路。

你得罪了他,他会闷声牢牢记在心里,随时会不顾一切地撕破脸干,就象眼前怼高俅一样。

这人可是统军大将武夫,不是再怒了也只能用嘴咬或只能指望有武力的别人出手的文官。在如今的京城局势下,曹文诏之类的大将一旦愤怒造反,绝对能引发塌天大祸.....

另外,曹文诏的一些话也是正说在众臣的心头上。

当京官没意思啊!

肉都吃不上。其它的享乐,美酒美色.....也啥玩没有啊。皇帝啊,你以为我们多愿意当这京官似的.....皇帝啊皇帝,你看看你,动不动就杀这个整那个,杀大臣象杀鸡,你太过分了啊......

曹文诏的上官何栗只是眼睛瞪得溜溜圆瞅着曹文诏,实在想不到老实憨厚踏实的曹文诏一发怒竟然是如此胆大对皇帝也不留情面.....

其实,他和其他朝臣一样看到赵佶吃瘪也感觉痛快,也不想立即开口为赵佶解尴尬。

还有,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用皇帝对曹文诏的印象大坏,进一步加强对马军司权力的掌控。说到底,他仍然是个封建儒教国度的官僚,权势利益对他才是至高无上最重要的,其它是小事。

高俅则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当官这多少年了,甭管背后有多少官员怎么鄙夷看不起他,至少当面从未有人敢如此揭他的短打他的脸。气得他不禁挽袖子,大有冲上去当朝暴揍曹文诏并当场打残废的架式。

曹文诏则鄙夷地斜眼瞅着高俅:小样的,你上啊,你赶紧来打我呀。你只要敢,就算你有种。就你这样的废物老混混,一百个加一块儿上,我一只手也照样轻松干掉你.....

高俅是个很明步的市井混混,欺软怕硬最是识时务,要不然也混不到太尉的尊贵上。他哪敢耍冲动真上去打曹文诏。别说他如今老了,就算退回到年轻力壮,他也绝没这种血勇胆量......

有血勇,不怕死更不怕挨打的,那就不是高俅。

众臣都微斜眼嘲弄着高俅,这其中包括平日里和高俅沆瀣一气糊弄皇帝的童贯、蔡京等。

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实在容不得混混地痞废物当重权尤其是掌军队。

但,赵佶当初登基时在军中无人可用,仓促下不得不用高俅领军保他安全,现在的局势比登基时可凶险太多了。登基时,国家政治环境是正常的,现在?哪还有什么真正的秩序体统?与国同休与皇家生死荣辱捆绑一起的勋贵都搞叛乱呢......现在,赵佶在军中一样的没有敢信用的将领,所以,即使心中已经比较清晰知道高俅就只是个擅长踢球拍马屁的家伙,赵佶却更照样缺不得他信任的潜阺老人高俅为他掌军。

众臣越是反对,赵佶就会越是惊恐不安坚决维护重用.....深爱着高俅。

另外,正因为高俅是个治国与军事的草包,蔡京童贯等反而能容忍。这对他们的权势有利。若是高俅是文武全才的大才,比如就象赵公廉,那,朝堂上哪还有他们称相作宰的份。

所以,高俅草包,地位坐得却稳当,连个弹劾他想把他整下去的朝臣都没有。

高俅这官当得比历史上还肃静安稳。

历史上可不乏官员鄙夷不屑高俅,严厉弹劾想赶高俅下台免得误国.....

此刻,高俅也僵那尴尬着了。

因为朝堂鸦雀无声。

若是有一个官员肯声援支持他,他也会就势向赵佶申诉曹文诏狂悖不忠不可用,帮赵佶就势剥了曹文诏的军权,争取把马军司夺到手,他好重新当上三衙太尉。

群臣无声就是一种鲜明的态度:即使不是支持曹文诏,也最起码是反对皇帝和高俅现在就弄掉曹文诏。

赵佶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至尊,几时被官员这么顶过啊!

自他坐稳了皇位,臣子都是尊着他顺着他心思的。

当年,赵公廉那么胆大强势狂悖,不也没敢当面顶撞他。这个小小丘八却敢......

赵佶心中恨得牙痒痒,却到底没敢耍皇权的霸道任性当场喝令禁军把曹文诏拉出午门砍头。

砍了曹文诏可能极容易,但怕就怕转眼就轮到皇家满门也被乱军砍啦。

京中军心不稳。朝臣们的态度又摆在这。被打压得喘不上气来的残存勋贵们心中肯定窝着一股火着机就会对皇家发作,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是千钧一发正当顶,发断,皇家就得被砸死,这种情况下,聪明的赵佶哪敢胡来。

他只能强压下冲顶的杀机,却又不能先开口说什么。

这情况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会引发不良后果。

也正是因此,赵佶对曹文诏的恨意反而被摊薄了。赵佶更恨众臣竟然冷眼看他的笑话......

他若是穿越到明朝后期体验到总被臣子们怼得死去活来、皇帝说什么都是错的、皇帝做什么都会被严厉批评、皇帝做什么决定都会被骂是瞎搞.....的明朝皇帝的那种憋屈却只能干瞪眼的古怪至尊滋味,此刻他就不会有丝毫愤怒了,只会感觉大宋的官员竟然是如此老实可爱.....

明王朝才是臣子们把皇帝挂起随意吊打的巅峰时代。

当然,这种巅峰正是建立丰富在士大夫怼皇帝的宋王朝的基础上。

在这个时候,还是蔡京够分量,也体贴皇帝的难处,终于站出来开口了。

“圣上,曹国公,咳咳,是个性子梗直的人。咳咳,他是个治军打仗的武夫,不是朝堂臣子,咳咳,这不他是刚提拔上来的,上朝还不是那么熟悉,不大会,所以,说话仍是军中习气,太直。请圣上念在他是个治军勤奋有能性子又梗直忠诚的将才好官份上,不要与他计较。”

皇帝呀,曹文诏就是个只会治军打仗,不会玩政治和演戏的傻子,你和大傻子计较什么。计较,那不是彰显皇权威严,而是跌份,让众臣耻笑你皇帝没肚量。而且皇帝你也是大傻子,有曹文诏这样的缺政治心眼的傻子级柱国干才,你不会哄着玩着用,反而废他甚至逼他和皇权对立。

赵佶神色一缓。

他完全听懂了。

赵佶顺势下台阶,笑道:“老爱卿,朕并不是要问罪曹将军,也不是怀疑他什么。曹爱卿刚刚平乱救了朕的命也救了国家。经过这样的重大考验的臣子怎么会是于国于君不忠的?”

解释了一下,进一步化解被动尴尬,哄了哄曹文诏,赵佶对高俅道:“高卿退下。”

高俅知道皇帝向曹文诏变相服软了,夺权已不可为,赶紧抽身而退。

曹文诏则适时地涨红了脸,尴尬对正转视他的赵佶道:“圣上,臣,臣不是对圣上不敬。臣,臣是真不会当官,很不适应这朝堂,每次上朝都尴尬难受得不知该怎样。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臣说的那些是真的想辞官。臣这样的还是当个民夫猎户自在些,也能和家人活得久些。”

说着,他有些激动了,甚至眼圈都红了,有些哽咽道:“臣只有发妻。发妻是臣的青梅竹马。她打小就照顾我,长大了嫁给我,支持我,为我付出了一切。我们却没有孩儿。她没有膝前的快乐慰藉。只有跟着从军的我担惊受怕的。自我当了这马军司主将,她更是日夜不安,深恐我不会当官也不会说话而突然遭遇什么横祸。臣从军,当兵当官都只是为了挣份饭吃,为能让发妻活得轻松安乐点。当这么大的官是真的担不起。臣如今也不在乎当不当官。请圣上罢了我的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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