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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任原依温知州的赛前定计,既然亲自上场了,一看一时没人敢上来挑战,就转到亭子前抖胆向赵岳叫板。

赵岳笑眯眯瞅着这个太罕见的傻大个,心说;我怕你转眼就由万众追捧的威风八面巨人偶像成了可笑的罕见大尸体啊。

他有了更好的羞辱震慑温知州等敌对烂官的主意,不屑计较任原这种命不由己层次太低的小人物的小小挑衅。

但小刘通恼了,腾地蹦了起来。

刘通和赵岳几乎形影不离地一起长大。

从他很小的时候,在他心里,四哥就是最亲近的也是他最佩服最重要的人,是最好最棒的哥哥,最好最知心的朋友。

以前,他年少无知,对社会没深刻认识,只管在赵岳身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快快活活成长着,又懒得动脑子思索那些深奥人生问题,没想过那么多。而现在不一样了。

尤其是经历了不久前那场保卫赵庄和韩昌领导的辽军的凶险大战,他搏杀在枪林弹雨第一线,第一次大人一样独立顶个头领的沉重职责,组织指挥带领和鼓舞将士奋勇杀敌,数日间时时面临生死考验,空前用脑,生死大事、残酷环境深深触动了他,对他和赵岳从小就见多了,多到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的尸体、死亡也有了空前认识,对人生多了许多感悟。

那时,他心中猛然敞亮了不少,感觉生命中猛增了许多新鲜的乐趣和意义,在怒吼厮杀的险恶中却是快乐的。

赵庄实际一直处在宋朝内忧外患的万分险恶环境中。

赵庄的每一个孩子从小就被教育灌输责任二字,懂得自己要勇敢坚强,要团结互助,要不惜一切保卫赵庄的优良传统和不坠的荣誉与尊严,要做个自豪自信自强不息又有强大后盾的快乐赵庄人,但小刘通在那场生死洗礼的大战中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奋勇牺牲,什么才是团结互助同甘共苦无私无畏。

这不是他在生死徘徊间也能快乐的原因。

他和赵庄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就以是赵庄人而庆幸自豪。

在赵庄的成长环境中,这是种很自然的事。没有什么特别感触。

刘通感觉快乐是他猛然深刻醒悟到,其实自己原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有福气的人,从出生时就是,一直都是。

因为他有个别人都没有的四哥。

赵岳在刘通的生命中很自然地一直扮演着父亲、兄长、哥们等混合一体的角色。

尽管他本人没这个自觉,但一直在惯着,维护着,身体力行以身作则潜移默化教育影响引导着刘通的人生。

小刘通美滋滋意识到,原来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活得最轻松的人。

四哥有意无意一直在引领培养他,但从不强求他要必须做到什么。

只要他保持最起码的人性良知不做恶,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不是问题,只要四哥的能力能保障到。

那,除了生老病死这种谁也主宰不了的人生大事,其它的就都不是事了。

别人为生存要面对太多人生的艰辛奋斗、残酷竞争,有太多而无尽的压力烦恼,他刘通统统都没有。

吃穿不是问题,钱不是问题,房子车子医疗教育不是,成家立业也不是问题……

百姓忧虑的一切,对刘通都不是问题。

更高的追求,

他想当个冒险疆场的将军就能当,想当个富豪就是,想当官尝尝掌权的滋味就能当。

想当个悠然自得,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操心,黄种白种娇妻美妾成群,只管享乐的花花公子纨绔废物也不是不行,尽可当,只是会被老爹老娘心痛失望地骂……

总之一句话:他刘通是世上最有资格最有条件混吃等死的人。

他一出生就不必为人生要承担的繁杂严肃事发愁。

而纵然是拥有一切的皇帝,为生存也得操心政务,得耗费心思掌控江山,做必须做的事,担负不得不担负的责任。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活就能怎么活着,拥有最轻松自得的人生,无需梦想,这是人能得到的最高境界最大幸运。

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应该快乐。

就是快乐。

搏命厮杀也只是种经历和乐趣而已。

这一切都源于他有个神奇强大似乎无所不能,最最重要的是尽可放心依靠的四哥。

刘通有此感悟,对赵岳的敬重和依赖就更深了。

人一旦不用为任何人生物质利益需求琐事而烦恼忧心,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感情了,跟着感觉走。

抛开其它不谈,单是哥俩从生下来就建立的斩不断的纽带和深厚感情,小刘通就容不得别人侵犯四哥。

谁敢侵犯四哥,就是侵犯他本人。他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利益和脸面可以受损。但四哥的不行。

谁也没资格羞辱挑衅四哥的尊严。

他来泰安本就是要打擂为四哥出气,为沧赵家族挣脸面的。

这个叫任原的傻大个仗着着个大块头也敢参加官场阴谋踩乎四哥,真是没脑子,找死。

小刘通怒火冲顶。

“四哥,我来会会任原,代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小刘通一跳出来应战,别说温知州这帮子人,就是台下的观众听到看到了,也不禁诧异后都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都瞅瞅小刘通的身板,再瞅瞅任原。

一个是没长大的少年,也就是常常被大人斥为嘴上没毛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个则是成熟了正处最年轻力壮巅峰状态的巨人。

瞧瞧刘通,长得到挺高,却是细长长的,浑身能有几两肉。而任原呢,只胳膊就几乎有刘通的腰粗了。

刘通和任原,就好比细嫩小豆芽和大个萝卜对比一块,太不协调,形象对比差异太鲜明。

什么跟什么吗。

太搞笑了。

这还用比?

刘通上场,怕是都不够任原的大手随便一把抓的。

这是相扑,有性命凶险的较量,不是过家家的儿戏,小孩子根本没资格参与,不懂事勇敢也不能瞎逞强,一边玩去。

等远处的观众明白了情况,也跟着哄堂大笑。

笑声改变了之前的杂乱吵闹又带些紧张气氛的现场。

成千上万人的笑声刹那间把生死争锋的比赛现场变成了欢乐海洋。

任原站在亭子外惊愕地张着大嘴,随即变成傻乐,对小刘通不屑一顾,对赵岳原有的那点畏惧也随之消散了。

任原还在场的二十多个门徒们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包括带伤不肯下场,想在知州和师傅面前至少多争取印象分的二魁。

这难道就是沧梁小霸王准备的挑翻泰山擂台的人选?

还有比这个更荒唐搞笑的么?

他们都以为持戟保持赵岳的那位很拉风的汉子,或是台下那位驻马威风凛凛而立的同样持戟的汉子才是梁山人准备的挑战任原,大闹擂台的强者,没以为打扮得仙使一样的赵岳会打擂,更没想过刘通这么个瘦弱娇嫩少年会有勇气参赛。

巨大的心理落差无疑让人受的刺激更强烈,更深刻。

之前抖胆挑衅辱骂过赵岳的二混子门徒此时更是放开了张狂,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赵岳这边,污言秽语嘲讽不断。

狗头师爷被刺激地一时彻底忘了疼痛,听着成千上万的笑声嘲弄质疑声,大感解气,心情好不痛快,有些得意忘形,笑得也是开怀,一张比较清秀的脸都笑得有些变形,但年纪大奸滑有城府,到是还没忘保持读书人应有的理智与文雅形象。

这厮努力压制极欲放肆张狂的踊跃亢奋情绪,努力纠正了变形的脸,借机装作正经道:“赵二公子,不是吧?”

指指刘通,“这么个无知轻狂的毛孩子也要上场和任巨人较量?”

“你沧赵家族刚遭了难,被辽寇杀得差点儿满庄人死光光,这个我们大家都听说了。强盛一时曾经牛气嚣张得不行的沧赵家族如今缺人手,我们大家都懂。可再缺人手,你也不能派个混帐孩子参加相扑呀!你这不是让他白白上去送死?”

故意使劲点点刘通,

“这厮没教养,不知所谓,不懂人事。你赵二公子可是文成侯的亲弟弟,难道也不通人事不知所谓?”

温知州不介意沧赵家族在这个擂台上多送死一个,但目标是赵岳。

赵岳遭殃了,他的心才能得到满足。

为激将赵岳也上场,当然也是抑制不住畅快得意的心情,极需要发泄一下,他也开了口,慢条斯理捻着修剪保养得极好胡须,假装仁善好心关切,打着官腔提醒道:“赵贤侄,你行事荒唐轻狂,到了泰安搞了不少是非,又擅自上这台上惹是生非,挑衅本府威严,本官看在你年少无知,看在文成侯的面子上都可以宽容一下原谅你,不跟你个孩子计较。”

“可你荒唐轻狂也要有个限度,不能太过分太不守规矩了。”

“你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长得成年一样雄壮,做事也得有点脑子。怎么可以让这么个毛手毛脚不懂教养,也不识事情轻重的孩子当众放狂言代你应挑战参加这种严肃的赛事呢?”

“这是相扑,虽不是战场争锋,却也不是小孩子玩泥巴做游戏,有难测难控制的凶险的。”

“你也看到了?那些摔倒的选手,都会或轻或重地受伤。失败跌下擂台的,更有性命之险。”

“本官今天才知晓沧梁小霸王原来是指的贤侄。”

“呵呵,小霸王名号只是个民间瞎传的笑话。百姓就喜欢搞这个。你别太当真。擂台口号也只是为加强吸引人的小手段,不是故意针对你。百姓所为的这点事,你这种身份的不值得计较。沧赵家族子弟怎么可以和寻常百姓那点小私心斤斤计较呢?”

“所以呀,本官好心劝你一句。别逞强,别为区区虚名和所谓的尊严脸面所累。为虚名拿性命冒险,不值得滴。”

师爷也趁机阴阳怪气帮腔道:“赵二公子,我家大人够大度宽容的了,也纯粹是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能不领这份情.”

“再说了,你赵岳的名声在民间可不大好听。小霸王所称其实是在骂你是混帐恶霸呢。民间都笑话你是你家的耻辱。你也没什么好名声,没什么所谓的尊严脸面可丢的。如此,你还计较个什么?”

“所以呀,我也劝劝你,既来了泰安,就老实当个守规矩的看客,别瞎得瑟把本府的容忍宽容让好欺。你得懂事点,得为你哥的脸面想想,瞧瞧我们泰安的相扑实力是如何强大,过过眼瘾晓得厉害就回去吧。

任原无知,遇到你,一时好胜心起想亲自试试你所谓霸王的能耐,你没真的霸王本事,弄不过任原,没胆子迎接擎天柱的挑战,缩头当回乌龟其实也不算太丢人。”

“这天下不如擎天柱的人多着呢。”

“你看看这场下成千上万的人,有哪个能胜得了任原?谁敢上?你也看到了?拳脚高手也不行啊。”

“真的。害怕相扑界天下无敌的擎天柱,真不算丢人。”

温知州笑着点了几句:“是滴,任原是相扑界真正的霸王。怕,很正常。赵贤侄退缩不敢应战,确实不算丢人事。”

他瞅瞅仍是淡淡笑脸似乎不被触动的赵岳,心中诧异:这小子难道实际是个傻子、只知瞎胡闹的呆霸王?

不管赵岳是不是弱智是怎样的人,温知州这次搞事借机玩死赵岳是玩定了。

他又狠刺了几句。

“本官在想啊,若是换你大哥文成侯在这也会这样说你的。文成侯那可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晓得进退厉害,据说他长兄如父,那么爱护你,为你的安全考虑,就算你畏战不敢参加比赛丢些家族脸面,他也不会在意滴。”

赵岳静静听着两狗头在那卖力地忽悠得瑟,不置一词,仍是根本不搭理这些虚假做作。

笑吧,笑吧,笑得越欢,到时就会哭得越痛。

他只沉默地盯着奶兄弟。

此次来泰安,他本打算自己收拾任原,擅长相扑的燕青都没打算用,压根就没想过要奶兄弟上场。

可小刘通得了信就怒气冲冲早早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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