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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花都麒麟阁内,在五层的大包间里,一个中年人在自斟自饮,只见他衣着华丽,长相斯文满面红光,不仅显得文质彬彬,也显出一种富态之象。他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包间里装饰的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更加显出了他的财势,这正是兰衣社与和平钱庄的主事人,花都商会会长——鬼神·和毕彦。

预定的时间快到了,两个侍女进来端上茶点,诺大的包间里摆着一张圆桌和四把红木椅子。

这是包间的门打开了,未见来人先听见笑声:“呵呵呵,和老爷请客真是稀罕,奴儿倒是受宠若惊了。”

只见进来两名女子,说话的正是为首的那个,这女子身着白色长裙,长发及腰缓带轻裳,更是露出诱人的锁骨和大片的肩膀,雪峰怒挺几乎震衣欲出,露出的半峰一片耀眼的雪白。她手中拿着一把米色象牙扇子,扇子上雕花镂刻一眼就看出不是凡品。

和毕彦笑道:“华妈妈客气了,请坐。”

来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那边是掌管花都娱乐业,妓院以及人市的黄花会主事人——妖姬·华芸菲

华芸菲也入座了,一个身穿紧衣,腰别短刀的少女站在了她的身后。

和毕彦笑道:“来,华妈妈,这是刚刚寻来上好的红霞酒,尝一尝?”

华芸菲端起面前的小瓷杯一饮而尽:“哦~到底是和老爷,这三十几年份的红霞酒都搞得到。”

和毕彦也饮了一杯:“三十八年,经历了这么多年头方有如此清冽醇厚的口感。饮酒有如美人,越是沉淀越有韵味,那青涩之酒不过是一时之瘾罢了。”

华芸菲合起象牙扇:“哦喽?原以为和会长眼中只有金银,不想竟也懂得品味美酒与女人。”

和毕彦摇了摇头:“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必放在心上?”

华芸菲眉间一挑:“这可不像是不择手段死命圈钱的人说出来的话哦。”

和毕彦说道:“钱么,那是用来花的,它的作用不必我说,华妈妈也是知道的,视金钱如粪土?那是从未拥有过财富的人说的自欺欺人的话罢了,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拿钱财当粪土的机会,只有到了你我这样的位子,才有资格说这种话,不是么?”

华芸菲嬉笑道:“也对,我也一样,不喜欢那些认为钱财、权势乃是身外物,只要看得开一切都好的傻瓜。”

和毕彦答道:“至少他们品尝不到这三十八年份的红霞酒。”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寇雪莺和林越走了进来,一刹那间林越与站在后面的两人六目相对,那个中年人和紧衣少女面露凝重神色,他们感觉得到林越的厉害,林越微微皱眉,这两个人都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两人联手恐怕自己要赢也得费上一番周折。只不过看他们的气息杂而不纯,看来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出身。

华芸菲笑道:“哎呀呀,是瓜瓜妹子来了,来来来,让姐姐看看,果然是越长越水灵了呢。”

寇雪莺向两人示意:“华姐姐、和伯伯。”虽然华芸菲也有些年纪了,一直保养的不错,遇见寇雪莺之后,一直让寇雪莺叫她姐姐。

和毕彦说道:“贤侄女不必多礼,快入座吧。”寇雪莺入座,与华芸菲正好对面,林越站在她的身后。

华芸菲说道:“还真是羡慕寇老哥,瓜瓜妹子年纪轻轻便能独当一面,只可惜姐姐手下没有这般人儿,多少是等着姐姐劳心呢。”

和毕彦说道:“这个好办,华妈妈赶紧生个孩子早早培养,不就行了。”

华芸菲说道:“和老爷说笑了,奴儿不过是个老鸨头子,又有哪个良家看得上我呢。”说着便垂泪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拥进怀中好好呵护,但是和毕彦和寇雪莺心中则是同时不屑道:哼,狐狸精。

寇雪莺岔开话题:“怎么?袁老大还没到么?”

华芸菲说道:“瓜瓜妹子又不是不知道,袁小哥一向不守时的。”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真是的,刚进门就被人说坏话。”来人正是花都四巨头的最后一位,船员、码头工人以及掌管所有海运、河运的漕帮主事人——海龙·袁路。

袁路身后则是一位有波浪卷的青年,华芸菲这时候笑道:“哎呀呀,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在这儿赔礼了,要是袁老大心中有气,不如散席之后来姐姐房间,姐姐一定好好赔礼道歉。”说着还向袁路抛了个媚眼。

袁路毫无坐姿的驾着二郎腿:“免了,我可是刚从您那里出来,这就住了五六天就把这半个月的收入全搭进去了,还好和老爷今晚请客,不然我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华芸菲委屈道:“袁老大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可真真打过招呼,您去了要打折的,一定是下面的狗奴才擅做主张,不过么你也要可怜可怜我手下苦命的姐妹们,都为三餐一宿而已。”

袁路笑道:“都说华妈妈的玉雪楼是花都最大的销金窟,只怕比和老爷七色坊还有有赚头吧。”

和毕彦闻言笑道:“那是自然,我这区区七色坊哪里比得上华妈妈的玉雪楼,男人嘛,可以一辈子不沾赌,但是不可能一辈子不沾女人,好了,既然人都齐了,那就上菜吧。”说着便拍拍手。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陆续上菜,各类珍馐海鲜,奇食异品,美味佳肴,三两下便上了十余道,不过四人都未把心思放在菜品上,华芸菲持杯浅酌,和毕彦轻尝素点,袁路倒是真的空肚子过来,一时间放开手脚,虽然吃相不雅,但是饕餮席卷之间,眼神总在三人身上扫荡,寇雪莺也扒了几口,她知道要是没人挑话头这个状态还能在维持一会儿,当下她便说道:“今天承蒙和伯伯盛意招待,瓜瓜敬您一杯。”

和毕彦回敬道:“贤侄女客气了,今日饭菜粗鄙,当真不敢谦受。”林越心中腹诽:这还叫粗鄙?花都街上多少人在麒麟阁后巷等着你们这些粗鄙饭菜被倒掉,然后捡回去吃呢。

现在四人中其他三人虽对今日的晚宴怀有疑问,却都没多言,就看谁先开口。

寇雪莺又说道:“和伯伯哪里话,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年轻识浅尚需诸位前辈指点,今天凑巧家父不在,才让我与诸位同席。此来不过是做个学生旁听而已,却不知和伯伯是否有话让我转达家父?”

寇雪莺以这个口吻问出,自然不会落了匠门的面子,和毕彦也能把话讲出。

和毕彦说道:“既然贤侄女问起,我就老实说了,这五十多年前花都不过是个小小渔村,正是我等先辈不辞风霜辛劳,艰苦创业方才有这花都今日之盛,只是这盛世又引得朝廷和各路权贵觊觎,还好咱们这里山高路远,又有群岭阻隔,朝廷这些年来被搅的不得安宁,又无暇顾及咱们,凡是派到咱们这里的官员、勋贵又都没讨得什么便宜……”

袁路又问道:“和老板,这些大家都清楚,您究竟想说什么?”

和毕彦笑道:“袁老弟莫急,我的意思是,花都是我们的花都,朝廷想从咱们手中盘剥是不可能的,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虽然式微,力量仍然不可小觑,之前兵发三危国,大军在侧,你我行事不得不收敛,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华芸菲说道:“和老爷说的是,但是朝廷总不会为了我们调集数万大军吧,三危国虽说国小民弱,但总归是一个国家,有好有次的三十万兵力总归凑得出来,我们尽管被称为什么花都四巨头,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又怎么会招来什么大灾祸。”

寇雪莺说道:“我想和伯伯应该不是只想防微杜渐吧,不知是有什么提议,小丫头不才倒想听听。”

和毕彦说道:“提议不敢当,不过是个想法,还要大家来讨论看看。长久以来我们都是与朝廷对抗,或明或暗,只因我们占据地利人和,才能不惧朝廷压力,但是从未换个角度考虑,与其对抗朝廷,不如利用朝廷。”

华芸菲皱眉:“和老爷的意思是?”

和毕彦解释道:“花都治下富足非常,不少落魄勋贵都迁此居住,不如我们找一个爵位高但又没什么势力勋贵,保他当上花都侯,到时候就能把朝廷大义攥在手里了。”

三人一愣:原来你是打得这个主意啊。

朝廷不是没有把花都当封邑给过勋贵,但是谁接手了花都都没能在这里取得好处,当然是四大巨头联手干的,他们不允许天上落下个土皇帝压在他们头上,四巨头既能让花都繁荣,也能让他成为一座死城。而在这里看不清形势的勋贵、官员不是丢了财产就是丢了官帽,甚至有人丢了性命。

三人默而不语,找和毕彦的提议确实可行,尤其是花都以及周围郡县的官员不是被他收买,就是受他胁迫,要是他诚心为一个勋贵造势再加上各路官员保举,金钱开道打造一个花都侯绝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和另外三家有什么好处?

四巨头里严格来说华芸菲只是个老鸨头子,袁路只是个船员头子,寇雪莺老爹只是个工匠头子,而和毕彦不仅是和平钱庄的主事人更兼花都商会会长,官面上的身份比三家都高,要是真来了个花都侯,他上演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拿着朝廷大旗对付自己怎么办?

和毕彦既然有此提议,自然明白众人所想随即说道:“大家放心,这件事于各家都有好处,我绝无二心,若是有其他想法大可与之前的城主们合作了。”

说各家有好处,这个大家信,但是说他没二心,那大家就犹豫了,这家伙吃人不吐骨头,不和之前的城主合作?那是因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都有自己的势力,这回是你自己一手扶起来得当然不一样。

和毕彦对袁路说道:“袁老弟,若是此事能成,花都侯在我们手中,有了他的印信,你的货船就不再是走私船了,不必再去用银子喂那些海防队了,而且有了官面身份你在南海三十六国中的路子就可以拓展的更宽了。”

袁路未流露太多表情,但是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这确实不错。

和毕彦又对寇雪莺说道:“贤侄女,花都侯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卫队的,现在反贼四起,海盗横行,少不得要扩充军备,到时只要一张路引,您们可就是花都正经的军火提供商了。”

寇雪莺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不论是华芸菲偷渡人,还是袁路偷渡货,再有自己偷渡军火,都算走私,尽管路上已经打点,但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要是真有这么个引子,自己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运军火了谁查也不怕。

和毕彦又对华芸菲说道:“华妈妈,难道不想升为官妓吗?”

华芸菲从事皮肉行业多时,自然知道官妓与民妓的区别,其中好处自不必多讲。

见三人有些动意,和毕彦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华芸菲却是轻轻一笑:“和老爷好像忘记说自己了呦。”

和毕彦笑道:“鄙人身为花都商会会长,自然好处多多。”

华芸菲呵呵大笑:“呵呵呵,和老爷对奴儿未免太不诚实了,我想和老爷所图绝不是我们明面上所谓的好处,如今举国混乱大厦将倾,和老爷此时扶植花都侯恐怕不是为了区区官面文章,这点奴儿也是半天才想明了,和老爷是想用花都侯的名义从皇庄票号贷银子出来吧,只要和老爷和司户官员打好关系,再加上花都侯的名义,我想您可以贷出不少银两吧,想用这三瓜俩枣打发给我们,自己从国库往家里搬银子,和老爷你好坏哦~”语气虽然娇媚,可在和毕彦耳中确如刀似冰。

袁路也轻轻一笑:原来这老小子是打这个主意啊,和真金白银相比,之前的那点好处当真不在眼中了。

和毕彦固然是想搞银子,但是要是花都侯这件事不能顺利办成那也无用,想让花都侯上位,另外三家就必须要打点,否则三家联手不要说新的花都侯,就是自己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华芸菲笑道:“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来商量一下银子的分配?”本来她可以私下找和毕彦,撇开另外两家,但是如此一来,势必会和兰衣社发生利益冲突,被和毕彦记恨绝不是好事,另两家要是得到消息,找上门来也不是好事,银子虽好,可惜烫手啊。

袁路和寇雪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和毕彦,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我们同意了,但是银子得分配,当然谁也不指望平分,在座的人还是懂规矩的,这件事是和毕彦提出,以后不管是铺路也好,操作也好,都是他出人出钱出面子,自然他要拿大头。

和毕彦有心想只给每家一成,但看着三人眼中不是寒光便是笑意,随即说道:“这个当然,有钱大家赚么,这样吧,你们只用负责维持好花都地面各行业帮派,全力支持花都侯上位,这好处四六开,我四,你们六如何?”

三人一合计,和毕彦独占四成,另外三家各得两成,做人还是要留取一线的。

“成交。”华芸菲先表态。

寇雪莺紧接着:“成交。”

袁路哼了一声:“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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