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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害怕了?”

面具人有些戏谑的盯着聂东来,道:“不要急着否认,就在刚刚,我已经感应到了你内心的那一丝恐惧。”

似乎在他眼中,聂东来不过是一个让他有些兴趣的玩具一样。

“谁说我要否认了?”

聂东来一脸倔强的盯着他,道:“不过是恐惧害怕而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否认?”

“再说了,人生在世,谁还没有过害怕的时候?”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你难道就没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尽管被面具人识破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惧意,但是聂东来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

正如他所说,人身在世,谁会没有过害怕的时候?不过是有些人的害怕来的早,而有些人则遇到的更迟而已。

人非铁石,岂有不怕之理?

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被人看破内心的恐惧,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

但是聂东来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东西,早就已经看淡了,看开了。

又怎么会在乎这种人性的共弱呢?

直面自己的内心固然困难,但是当死亡来临过一次之后,就变得特别简单了。

“害怕的时候?当然有过!”

被聂东来这么一问,面具人顿时有些伤怀,道:“诚然,如你所说,人生在世,谁会没有害怕的时候呢?”

“如果有,那也是假的。”

他说的很坦然,没有丝毫顾及自己高手形象与风范的意思。

或许,对于他这种实力的高手而言,身外名利,已经不再是他们追逐的对象了。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聂东来失笑道:“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高手,压根不会害怕呢?”

既然想清楚了面具人对他并没有下手之心,那么聂东来很快就肯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师父的失踪,很有可能压根跟此人毫无关系。

既然如此,他内心的愤怒也就消除了一半。

当然,他之所以愿意跟面具人扯这些,还有自己的一点小算盘,就是想借机探一探此人的口风。

事情到底如何,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

“是人,就会有或者有过害怕的时候,我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面具人松开指间长剑,毫无顾忌的说道:“而且,我曾经害怕过又何止一回?”

再说到这些的时候,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就仿佛在讲述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至于他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否如同他的表现一样平静如水,聂东来并不知道,因为他压根看不到。

他只看到面具人的眼睛,犹如深海星辰一般深邃,似乎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后面,隐藏者无尽的岁月沧桑。

让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其中,忍不住想要去探索他藏在眼睛后面的故事。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聂东来看不清楚,他只知道从他开始记事起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复杂的一双眼睛。

聂东来哦了一声,收起手中长剑,道:“愿闻其详!”

他也没有了对面具人再次出手的打算,眼前此人的武道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当前的自己可以撼动的。

他们二人的实力压根不在一个档次,这点自知之明聂东来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索性收手,来听一听面具人的故事,顺便了解一下自己来之前,灵台山的情况。

面具人深深看了一眼聂东来,波澜不惊的道:“曾几何时,我有一帮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还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兄弟和睦团结,妻子貌美贤淑,儿子聪明乖巧,所谓人生如意,不外如是。”

聂东来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在静静聆听着,他感觉的到,眼前之人并没有说谎。

虽然他看上去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不知怎么的,聂东来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那一点微妙的内心悸动。

面具人自顾自继续道:“可是后来,这一切的美好都在瞬间化作泡影。”

“不少兄弟因我而丧命,妻儿也因我没能摆脱命运的悲惨。”

“听到兄弟死亡消息的时候,我害怕过,妻儿离散不知所踪的时候,我同样害怕过。”

“而且,那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无力,远远比我自己惨遭酷刑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看上去有一丁点的激动。

或许是旧事重提,让他的心境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聂东来有些不解,问道:“以阁下这等实力,难不成还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虽然聂东来不清楚此人的具体修为,但是以之前两人的交手情况来看,他觉得此人的武道修为,至少达到了天境顶峰级别。

至于天境之上?聂东来压根不敢去想。

“可笑吧?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面具人自嘲一声,道:“可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个江湖中,修为实力再强,也强不过诡谲阴谋计略。”

“你可能永远都意想不到,什么时候会踏入敌人设计的圈套,但是当你一旦踏入了这个圈套,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一连串的圈套陷阱等着你去钻。”

“而且是那种你自己知道明明就是陷阱,但却非钻不可的圈套。”

言于此,他身上出现了一种浓浓的懊悔,似乎是在对自己当初的无力而自责。

但是,让聂东来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未在此人身上,但觉到一丝恨意。

这就让他感觉有些匪夷所思,按理来说,一般人在提及遭人陷害的时候,心中必然有恨,可是眼前之人,他身上似乎并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仇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聂东来想了想,道:“莫非是授人以柄?”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此人既然能够在武道上取得如此成就,那就绝非愚钝笨拙之人,或许有可能会糊涂一时,但却不可能会糊涂一世。

“授人以柄?”

面具人微微一怔,道:“意思相差不远吧!”

“或许你会觉得我傻,但其实不然。”

“男人这一生,不可为之事当不为,哪怕许你万世利禄功名,可为之事必须为,即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因为这本就是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与担当。”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聂东来,这些话既向是在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论以概述,又向是特意说于聂东来听。

“我并没有瞧不起你,同样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聂东来哑然失笑,道:“正如阁下所言,作为男人,与生俱来就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与担当。”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想要掌控,就可以掌控的。”

他并没有想到,像此人如此这般高手,居然也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听到聂东来这么说,面具人突然感觉心头的包袱猛然一轻,笑道:“或许,你真的颇具慧根。”

聂东来道:“记得我师父当初也曾这般说过。”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清禅老和尚肯定尚在人世。”

面具人仿佛看穿了聂东来的内心一般,道:“非但如此,他压根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暂时离开了此地而已。”

而后,他又四下环顾了一番已经破败不堪的正殿,有些无奈道:“只是可惜了这一方净土,居然遭到如此横祸。”

“阁下怎么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平安无事?莫非你跟我师父很熟?”

闻言,聂东来不由惊疑道:“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老人家提起过你?”

只要师父没事,其他的聂东来压根不在乎。

虽说眼下这一方净土遭人破坏,属实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但是相对于师父他老人家的安全而言的话,就压根不值得一提了。

“虽然我比你先到了一刻钟时间,但是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面具人见聂东来依旧对自己有所怀疑,只好解释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昨日突遭大变,而且从现场遗留下来的气息不难看出,当时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而且,双方在寺门位置发生过摩擦,有人陨落。”

聂东来惊诧问道:“阁下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面具人随意道:“从现场看出来的,虽然尸体被人清理掉了,但是现场的痕迹还在,不难推断。”

聂东来一脸诧异,尽管他也有留意过清禅寺的各处痕迹,但却丝毫没有任何收获。

此人居然能够从中提取出这么多线索来,当真是不可思议,这让聂东来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此人既然选择了以面具掩面,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因此,聂东来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好奇,没有多问,只是疑惑道:“即便如此,那又怎么证明师父他老人家一定平安无事呢?”

“因为寺门前陨落之人,正是你师父下的手。”

面具人转身来到正殿前,道:“而且,从现场残留的气息当中,我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只是在寺门前停留过一会时间,并未再次进入寺庙中来。”

“更何况,以我对他的了解,当下江湖武林,能够杀死他的人,应该不足两手之数。”

这下,轮到聂东来震撼了,在他的印象当中,师父他老人家不过是个与世无争的出家之人。

或许有些武道修为,可是要知道他曾经可是将三十年的修为功力渡给了自己,这样一来,他的武道修为肯定会大幅度跌落。

试问一下,一个人一生中能够拥有几个三十年修为?

怎么到了面具人这里,他老人家似乎成了一名足以叱咤风云的绝世人物了?

于是,他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阁下所言可有证据?如果没有的话,属实叫人难以相信。”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而且我看得出来,你体内有着老和尚三十年的修为,由此来看,他对你当真十分上心。”

面具人看了他一眼,笑道:“但是仅仅是因为这样,你就觉得他会变得任人宰割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能力,绝非现在的你能后想象。”

“至于证据嘛?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否与他很熟嘛?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眼下这个世俗江湖,我绝对是最熟悉他,同样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聂东来有些恍惚,眼前之人的一双眸子,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万物,就连他隐藏在体内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自己站在他面前,就仿佛一只被人剥光了的小白鼠,压根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所以,即便是他在不愿意相信此人所言,也不得不相信了。

况且,他内心比任何人都希望师父他老人家能够躲过一劫,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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