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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若无看向朱允熥,老朱家经过两代的基因改良,容貌俊美已是常态。同以前相比,朱允熥只是轮廓稍显硬朗了点,没啥改变。

但看在他眼里,却发现朱允熥面相大变。原来福薄命短,暴毙而亡的命运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精神到身体的勃勃生机,充满了战天斗地的壮志豪情!

作为首屈一指的相术大师,虚若无再也看不清朱允熥的运势前程,不由心下诧异,到底朱允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造成这个现象?

压下心底疑惑,对允熥道:“殿下可愿随我到园内走走?”

朱允熥点头,出门并排缓步。

“我认识元璋的时候,他才刚和马皇后结婚。”虚若无像是随口聊天一样,“那时我便说:小兄弟,你有大气运,二十年内,天下必是你囊中之物!只过了十五年,他便开国称帝!”

“皇祖父能有开天之功,也离不开先生等文臣武将出谋划策,兵士效命杀敌,所谓气运,也不过是聚众,众志一心,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朱允熥习惯性的唱反调。

“殿下所说也不无道理。”虚若无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继续道:

“转眼间,四十五年过去了。当年我俩君臣相得,而后来他随着权势愈来愈大,掌控欲、猜忌心也愈发旺盛,屠杀功臣勋贵,我的建言他也不听。索性归隐而居,怡情山水,免得相看两厌!”

“北伐胜利今何在,满路勋贵满目衰,王法高置明堂巅,杀尽腐朽方释怀!”朱允熥怒装一逼:

“这些人忘了北元是怎样欺压我华夏百姓,以为赶跑北元,就应该自己作威作福了,人怎么能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勋贵官吏不恤民,贪财好色,饮酒废事,无视民间疾苦,贪赃枉法。当《大明律》、《大诰》是摆设么!”

朱允熥还不罢休,问虚若无道:“永嘉侯朱亮祖在广东,结交豪族、横征暴敛,害死番禺县令,敢问威武王,这样的人不该杀么?”

朱元璋或许有清扫开国功臣的嫌疑,但是你自己也不要给他递刀子!所杀之人,有几个不是按律执刑?就比如蓝玉,或许造反无辜,但绝对取死有道!

不过株连过重,也是洗不白的。

虚若无侧头扫了眼朱允熥,这个吴王平时低调本分,生怕祸事上门,如今怎变得如此慷概激昂?他的心境早已到了古井无波的地步,淡然道:

“你搬出《大明律》《大诰》,是为了想问我,为什么不按《皇明祖训》,支持你当皇太孙么?”

也不想想原来的朱允熥是什么样子,压得住母族外戚么?到时大明是姓常还是姓蓝?允炆母族势弱,朱元璋都要帮他扫清障碍呢!

朱允熥回道:“不是我一定要当太孙,这么多年过去,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当个清闲的富贵王爷也不是不行。纵情山水,看看我大明江山,固所愿也!”

手握重兵的蓝玉、常升没死怎么可能放你出去就藩?就算他们死了,你就藩的可能性也小的可怜。虚若无不答。

朱允熥继续:“但是我母亲常氏,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家传武功修为,生我又是二胎,怎会第二天就产后出血而死?

“当年我若不是被奶妈抱走,还有现在的允熥吗?

“后来,我同胞大哥雄英,年八岁而夭,我父,堂堂大明太子,文治武功,怎会在37岁壮年染风寒而亡?

“去年,秦王叔朱樉,年四十病故。我若再不抗争,接下来会轮到谁,是我还是晋王叔?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其中最大的两个得利者,当然是朱棣和朱允炆,两人分工明确,各自选择目标下手。

允炆庶出,朱标不死,嫡长子朱雄英不死,他没有一丝机会,允熥给了吕氏抚养,反而让她难以下手!

而朱棣早不满立允炆为皇太孙,但他上面还有两个嫡出的哥哥,秦王和晋王,不死也轮不到他!

虚若无首次默然,很多事情,一串联起来,哪怕当时是多么的合理,事后想起也会感觉不正常。

他意向是支持燕王朱棣的,但立嫡立长都轮不到他!若想要上位,前面必定不能有人。

“我是元妃的元嫡长子,祖训的第一继承人,谁会放过我!”朱允熥低吼。

“太子是受皇上责备猜忌,心情郁结,染病而亡,我亲自检查,不会有错!”虚若无只能这样说道。

“我父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父子关系最好,权利最大的太子,监政国事。皇祖父会猜忌他?想想给他配备的班底,哪一个不是朝中栋梁,军中猛将。”

“他若想要当皇帝,说一声,皇祖父不会考虑多久就会退位,哪怕他造反,皇祖父都会说:兵力够不够,要不要我再拨点给你?就算失败,也会拉着他的手,陪他一起总结失败经验,争取下次成功!”朱允熥继续说道:

“我父虽性格仁慈宽厚,但他不是懦弱!他是作为未来的皇帝培养的,如有不法,照样呵斥贬训,文治武功,朝堂内外,谁不拜服?桀骜如秦王、晋王、蓝玉众人,马首是瞻!我父若登位,谁人敢反!”

“这样的太子怎么会因心情郁结而染病!难道你不知道色目人的混毒术天下无双吗!”

“你说太子是被混毒所杀,可有证据?”虚若无看着脚下池塘的鲤鱼,猛然问道。

朱允熥:“我若有确凿证据,早就亲自面圣,何必在威武王面前牢骚。”

“我早已退隐,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吴王殿下怕是找错人了。”虚若无已有逐客之意。

这时,天空一声鹰啼传来,朱允熥望去,一只矫健的雄鹰正在清凉山头翱翔,看着脚下浅池的游鱼,漫山的楠木林,不由得又装一逼: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言罢,也不告辞,长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虚若无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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