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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衙门午休之时,高务实从户部回到自家府上,在院中“阅兵”。

他阅的并不是朝廷的兵,甚至也不是自己的家丁亲卫,而是降倭夷丁——刘馨从南疆带回来的三百名降倭夷丁。

刘馨本人一直是有兵权在手的,不过她的兵权来历比较特殊,现在的情况也比较复杂。

一开始她并无什么“兵权”,只有这批夷丁是她父亲刘显给她的作为护卫之用,算是她的护卫家丁。给她这批人的原因则是她一直以来既不肯嫁人,还为了给刘家蓄养家丁筹钱而满天下跑,因此刘显从当时三千多降倭夷丁里扒拉出这三百人交给她带着。

到了滇缅之战以后,刘馨单独领兵去配合黄芷汀打起了仗来,当时她手头的降倭夷丁除了自己的这三百人之外,还有兄长刘綎暂借的一部分,人数当然比她这三百多了不少。

但接下来因为一战打爆了纳黎宣,黄芷汀很慷慨地让她从降兵中挑选人马,导致刘馨手头的力量骤然膨胀,当时刘馨先给刘綎送过去约五千降兵,刘綎限于财力只挑了两千收下。

之后又经过暹罗平叛等战事,最终刘馨在把刘綎借给她的降倭夷丁还回去之后,还剩下将近三千嫡系人马。但此时刘綎担心妹妹手头的忠诚精兵不够,又给她送了三百降倭夷丁——这一次不是借,是直接给她了。

刘馨当时的处理算得上是参考了高务实的做法,把手头的六百降倭夷丁分成两部分,其中自己原先的三百护卫打散安插在那三千嫡系部队之中去带兵,兄长赠予的这三百人则被她带在身边替换护卫家丁。

刘馨的那三千刘家军说是说“刘家军”,但和刘綎所部实际上没有瓜葛,也不曾被编入大明军队的序列,更不拿大明一文钱的军饷,甚至不需要刘綎负担。

这三千人现在拿的是黄芷汀的钱——不是京华的,是黄芷汀自己的。也因此,这批人现在留在定南,刘馨把指挥权也交给了黄芷汀。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现在的性质算是黄芷汀本人招募的雇佣军。

而刘馨北上来京时,便只带了三百降倭夷丁作为护卫,这三百护卫平时呆在见心斋、白玉楼那边。昨晚高务实与刘馨商量完之后,今日清晨时分,刘馨便派人通知他们分批进城,来到尚书高府集合待阅。

阅其实也没什么好阅,降倭夷丁的战斗力根本不需要通过阅兵来展示,因此高务实只是随意看了看他们,便下令挑选了五十名“真倭”出来。

虽然降倭夷丁久随刘家,早已是汉人的装束和打扮,但这五十人的特点在于高务实一眼就能从长相、气质和动作细节上看出他们“真倭”的身份。

简单的说,就是日本特色十分鲜明。

此刻,五十人分作五列,如一根根标杆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在高务实和刘馨、高陌三人面前。他们并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但作为出生入死早已成为习惯的降倭夷丁,他们并不在意接下去的任务。

也许,就算下一刻大小姐让他们杀进紫禁城,他们也不会惊讶,更不会质疑和反抗。

在刘家军中,因为特殊的身份,所以他们这些降倭夷丁待遇虽好,但惩罚也最严,他们的待遇乃至生存的保障,有且只有四个字:听命,拼命。

舍此之外,再无其余。

不过,即便是这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降倭夷丁,在听到高务实的话后,也都同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因为高务实一开口便道:“恭喜诸位,很快便能回到故国日本了。”

然而,这话虽然让五十名“真倭”惊讶,但这份惊讶并非惊喜,而是惊恐。

回到日本?我们在日本都是海盗啊,送我们去日本那不是送我们去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刘馨的脸上。这位几乎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小姐,难道真要送自己去死?

刘馨笑了,接着高务实的话,语带安慰地道:“别怕,你们这次回去可不是作为海盗,更不会是作为罪犯的身份——高主管会为你们安排好各种各样合适的身份,并保证你们在回到日本之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人上人。”

一名年近四旬、矮壮敦实的夷丁头目问道:“大小姐,这……究竟是要我们做什么?”

刘馨还没回答,高务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夷丁头目显然很清楚高务实的身份以及和刘馨的关系,闻言立刻躬身道:“回高老爷的话,小的叫刘三五。”

“哦,我是问你的日本姓名。”高务实一听就知道“刘三五”肯定是刘显当年收夷丁太多导致的编号性姓名,除了说明他在降倭夷丁之中资格颇老之外毫无用处。

那夷丁头目再次躬身,答道:“小的在日本并无苗字,只有一小名,唤做小九郎。”

“苗字?”高务实显然愣了一愣,一句“什么叫苗字”差点脱口而出。旁边的刘馨见机得快,拉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过来,我和你说。”

高务实猜到她可能是不希望自己在她的部下面前出丑,心里虽然觉得这也谈不上出丑,但还是顺了她的意,走到一边听她解释。

这次解释还不轻松,刘馨把自己小时候从降倭夷丁们口中听来的一些日本人名字相关的情况都和高务实说了说。

原来此时日本的“姓”其实有三种方式,分别“氏”、“姓”、“苗字”。其中氏(ウジ)是历史最悠久,也最有来历的,象征着血源。一般是天皇最早的赐姓,比如有出云氏、源氏、平氏、藤原氏、橘氏等氏,通常被看做最为尊贵的“姓”。

而他们常规意义上的“姓”(かばね)和汉语中的“姓”含义却并不相同,在日本指的是位格,是一种等级,有公、臣、连、造和所谓的“八色姓”,即真人、朝臣、宿祢等,每一个姓有不同对应的地位。

比如“真人”是天皇子孙才有,“朝臣”则是人臣中的最高格,由于源、平两氏都是天皇子孙下降臣籍而来,为人臣中最高等者,所以多称朝臣。(注:平安朝以后朝臣也作为三位以上公卿的敬称),至于“姓”出现的时间,大概是在大化改新之前。

而刚才小九郎提到的“苗字”,则是平安朝出现的,实质上是分家的号。比如足利、德川,这就跟天皇所赐没有关系了。

所以,此时一个完整的日本姓名是氏+姓+苗字+字或通称+名(讳)。刘馨告诉高务实说,如他们俩平常说的德川家康,其全名就是“源朝臣徳川次郎三郎家康”——这里的“次郎三郎”是通称,意指这家的当主是次郎,而家康这个人是次郎生的第三个孩子。

这很麻烦吗?当然麻烦,但有时候还会更麻烦,因为还会顺序颠倒。比如他们俩交谈的时候所说“织田信长”,实际上应该是“织田弹正忠平朝臣信长”——平是氏,弹正忠是通称,织田是苗字,信长是名,朝臣是姓。

说到这里,刘馨又告诉高务实,大部分的日本平民现在都是没有广义上的姓的,是后来明治维新时天皇下令,才让他们自己取的,具体时间应该是明治八年(1875年)。

当时颂布的让日本平民取姓的法令叫什么呢?其实叫《平民苗字必称令》,也就是说,那个在后世被看做是“姓”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小九郎刚才提到的“苗字”。

汉人很早以前也有“氏”,后来被简化了(这个我就不细说了),所以高务实对日本现在的情况在刘馨解释之后就立刻明白过来。

不过他还是问了刘馨一句:“那我们要让小九郎这样的人回日本并混到……某些重要位置上,总得让他们有个姓——或者说苗字吧,毕竟又不是人人都能有丰臣秀吉的际遇。”

“这个好办,上位者可以赐予。”刘馨道:“既可以赐他们苗字,也可以赐他们通字和偏讳。”

高务实沉默一下,无奈道:“这通字和偏讳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我先得告诉你,日本的避讳和中国儒家的避讳有所不同。刚才我们说的都是‘姓’,而日本人的名……细究起来,是由‘通字’和‘偏讳’组成的,其中通字不需避,而偏讳需避。

这个‘通字’,一般是家族所传下来的传统,有点类似于中国的‘派名’(即大家族中用以表达辈分的字),就好比你们高家六房到你这一辈,名字中间都有的这个‘务’字一样,在日本便大致可以说是‘通字’。

至于‘偏讳’,其实就是代表那个人的名。假设把你的名字放在日本,那么‘务’就是通字,‘实’就是偏讳。称呼你的时候若需要避讳,就只需要避‘实’字,‘务’字不用去管。

不过,赐姓是避讳中的一种特殊的例外。日本赐姓的方式,一般是上位者用自己的偏讳赐给下位者做通字,这就是相当于把下位者的家族传统给改了,这种行为叫做‘遵尊者意’,所以无需避讳,而且还是一种常见现象。

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上杉谦信,他的正式名字先后叫过景虎、政虎、辉虎等,而‘景’原本为他长尾家的通字,后来因上杉宪政的姓氏和偏讳‘政’字而改名为上杉政虎。但是后来足利义辉比上杉宪政地位更高,所以在赐姓时就用自己的偏讳替代了‘政’字,上杉谦信从此就改名叫‘辉虎’了。

而如果上位者将通字赐给了下位者,那这种恩宠就显得更加特别,意思嘛……有点‘我把你当做家人’的那种意思,如奥平贞昌就由织田信长赐通字,改名为奥平信昌。德川家康因此也更加重视此人,还把女儿嫁给了他。”

高务实长长的“哦”了一声,略一思索,道:“那这次的五十个人,他们该不会都没有苗字吧?”

刘馨道:“个别可能有,因为降倭夷丁中有些人原本是下级武士,他们是在主家战败之后不得不做海盗的。不过大部分人肯定没有苗字,你得赐予他们。”

高务实一愣:“为什么是我赐予他们,他们是你的部下,不是该你赐予他们苗字?”

“我当然是可以赐的,但是我刚才不是说了上杉谦信的例子吗?足利义辉的地位比上杉宪政高,他的赐予就更有地位。”刘馨一摊手:“我一个姑娘家,在大明朝廷里连一官半职都没有,所以我赐他们苗字也好、通字也罢,都谈不上尊贵,那我赐不赐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取一个。”

“哦……我知道了。”高务实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皱眉:“那个苗字,是可以随便取的?”

“你要说‘随便’也可以,但我建议你还是多少考虑一下日本苗字的那种风格,以免他们顶着一个中国姓氏在日本厮混,连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高务实笑了笑,转身走回小九郎面前,大声冲着所有被选出来的降倭夷丁道:“方才贵主刘姑娘为你们争取了一个荣誉,请我以大明太子太师、户部尚书的名义,为你们赐予新的苗字、通字甚至偏讳。”

出乎高务实意料的,这五十名降倭夷丁一下子全部目光炽烈、连胸脯的起伏都突然变得明显起来。而即便如此,他们居然愣是没有一个人大呼小叫,反而是个个都更加挺胸凸肚,力图使自己显得更加威武和精神。

高务实看了刘馨一眼,刘馨微微抬起下巴,颇有些自得之意。高务实笑了笑,转头对小九郎道:“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小九郎连忙跪下,高声道:“谢高司徒恩典,小人三生三世感激不尽!”

高务实没有扶他起来,只是温和地问道:“你出生在何处,家中或者附近有什么出众的景色?”

“回高司徒的话,小人出生在松叶城,附近山上有个龙泽寺,不过不是三岛的那个龙泽寺。”

高务实根本不知道松叶城在哪,更不知道“龙泽寺”还有两个。刘馨稍稍偏过头,小声道:“他说的这个龙泽寺我也不知道在哪,但松叶城应该是在四国岛西部。他所说附近的山可能是天狗高原的笠取山或者雾立山。”

高务实微微点头,道:“既如此,赐你苗字龙泽,通字实。你小名原为小九郎,《说文解字》曰:‘九,阳之变也。象其屈曲究尽之形。’故赐你偏讳阳。”

“龙泽实阳……”小九郎大喜过望,浑身颤抖,匍匐在地,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头,大声道:“龙泽实阳多谢高司徒恩典!”

高务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起来吧。”然后朝众人环顾一眼:“下一位上前受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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