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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在英国的时候见过一次。”

温书瑜看着面前的男人愣了愣,接着迅速回忆起来,“是你?上次阿周车子出了故障,是你来接的我们?”

虽然当时天黑了,男人又坐在驾驶座,但轮廓、身形和声音什么的还是隐约记得的。

路荆迟点头,“是我。”说完微微侧头,静静看一眼曲芸周,随即笑道:“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喝酒啊。”曲芸周晃了晃酒杯,脸上写着“明知故问”四个字。

“喝吧,让人都记在我账上。”

曲芸周懒洋洋笑道:“那就不客气了啊,路少。”

“你们一会怎么回去,司机呢?”路荆迟问,“我送你们?”

温书瑜和宋葭柠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忍着笑识趣地没说话。

“这就不用了。”说着,曲芸周顿了顿,片刻后补充,“我今晚可没空。”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温书瑜刚一愣,还没来得及转头跟宋葭柠再眼神交流一下,忽然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凭着这感觉看过去。

酒吧靠墙一侧是半封闭的包厢,包厢里光线相对更昏暗,外侧灯光能延伸进去的程度很有限。

温书瑜视线转悠一圈,很快就僵滞在包厢内的某道身影上。

男人双腿修长,白色衬衣领口松松散开,肩宽腰窄,一张脸隐没在光线昏暗处。

她顿时愣住。

梁宴辛?怎么在霖城也能碰见他?!

“给你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坐?”路荆迟说。

曲芸周点头,“好啊。”

温书瑜蓦地收回目光看着他们。

“怎么了?”宋葭柠问。

她迟疑着摇头,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什么。”

酒吧的服务生很快走过来,路荆迟简单吩咐几句,他就点了点头,朝温书瑜几人恭敬示意道:“请跟我来。”

“他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吗?”等走远几步,温书瑜压低声音问道。

曲芸周点头,“看样子是的。”

“你这之前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可你们不是……”

“我们?”曲芸周笑了笑,“都是成年人,彼此偶尔陪伴消遣打发时间。可不是奔着恋爱去的。”

“噢……”

“眠眠。”宋葭柠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她,“那不是……?”

温书瑜差点下意识顺着宋嘉柠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然而电光石火间她蓦地反应过来,及时刹住了车。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她拧眉嘀咕一声。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宋嘉柠问。

她含糊答:“就刚才。”

“有事瞒着我?”曲芸周忽然侧头,意味深长地笑着瞥了两人一眼。

温书瑜张了张嘴,最后在宋葭柠的笑声里悻悻地小声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丢脸事了……”

服务生带着她们走到另一个半封闭的包厢落座,桌上早已摆好了各种酒,大半的度数都不算高。

温书瑜心里有点烦躁地叹了口气。

这个包厢正好和梁宴辛在的那个挨着,两个半开放的包厢之间只隔着几盆绿植。

她本来正打算坐到靠绿植那一侧的沙发上,这样正好能背对那人,结果曲芸周却先一步坐下了。

这时候再提换座位只会显得太刻意,温书瑜只好坐在曲芸周对面。

刚坐好,她就看见路荆迟走到那边包厢坐下,恰好证实了她刚才有关他和梁宴辛认识的猜测。

“喝哪种?”曲芸周问。

宋葭柠伸手拿起一瓶,“度数太低的没什么意思,喝这个吧。”

“你们两个酒量都比我好,我才不跟你们喝一样的。”温书瑜随手挑了一瓶别的。

服务生上前将酒瓶一一打开。

温书瑜端起杯子时没忍住朝曲芸周背后看了一眼,隔着绿植,她看见男人垂眸咬着烟,光影显得眼窝很深,鼻梁峭立。

看了一眼,她就赶紧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回。

梁宴辛抬手指间夹住烟,烟头处火星明灭。

等落在脸上的目光挪开,他才不紧不慢抬眸盯着那道身影,眯着眼缓缓吐出烟雾。

“是哪个?”他忽然淡淡道。

“嗯?”路荆迟一怔,顺着他目光顿时明白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在英国认识的那个女人,于是笑了声,“猜猜?”

梁宴辛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见状,路荆迟摇头笑着往后靠了靠,“黑色裙子。”

吐尽烟雾,梁宴辛微微收紧的眉头松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夹着烟的手抵住太阳穴按了按,然后又把烟送进嘴里。

这之前接触过几回,结果刚才以为她和路荆迟可能有别的关系,他心里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他顺带着瞥了眼路荆迟口中穿黑色裙子的女人,目光正要一晃而过,却又忽然定格在对方颈间的墨绿色领带上。

那领带格外眼熟。在机场休息室里,这条墨绿的领带就缠绕在某个人的手臂上。

梁宴辛挑了挑眉。

所以,这就是那条领带的主人“阿周”。

忽然,他若有所觉地一侧脸,对上路荆迟略带探究的视线,一拧眉道:“看什么?”

路荆迟笑着摇头,去端面前的酒杯。

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你今天比过去几次都反常,在这种日子抽烟抽得没那么狠,酒也喝的没那么多。

至少从曲芸周几人进来后起是这样,因此显然有问题。

路荆迟抬起头,又往旁边包厢看了眼。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到了穿着黑色贴身长裙的女人身上。

看得出酒吧里原本不少人蠢蠢欲动想上前的,但现在明显都安分了。

……

起初温书瑜选中这瓶酒,是因为看瓶身和颜色很像之前喝过的一种,可是尝了之后却发现跟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不过味道同样是偏酸甜的,她就想着度数应该也不高,所以就没了节制,等后劲儿有点上来了她才发现不对劲。

身上微微发热,头还有点晕乎乎的,坐在座位上动一下都像晃没了重心。

“眠眠,你脸怎么那么红?”宋葭柠诧异道。

温书瑜抬起头,“红吗?”

“你喝的什么?”

“不知道啊,我随便拿的,感觉度数不高……”

曲芸周倾身拿起酒瓶看了眼,顿时哭笑不得,“眠眠,你跟我说这个酒度数不高?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出门之前还喝了别的酒?”

酒混着喝本来就容易醉,更何况这瓶的度数也不太低。

温书瑜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后一靠,嘀咕:“我喝之前都忘了仔细看一眼了。”

“醉了?”

“没有,就是后劲上来了,有点晕。”

“先别喝了,喝点冰柠檬水吧。”

温书瑜点头,喝了几口之后又用杯子靠着脸颊降温,慢慢的,似乎舒服了不少。

“我去一趟卫生间。”她起身。

正在聊天说笑的曲芸周和宋葭柠停下来,关切道:“陪你一起去?”

“不用,”温书瑜差点语塞,“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手拉手结伴一起。”

见她的确不像醉了的样子,两个人也没再坚持。

温书瑜沿着过道朝标示出的卫生间方向走去,大概因为喝了不少的缘故,她现在神经格外松弛悠闲。

一小群人忽然从卡座上起身,三两成行地走过来,看样子是要从门口离开了。

温书瑜有意识地朝左边避了避,然后还是被来人碰了一下,酒劲作用下重心不稳,她晃晃悠悠地再朝左边歪了歪。

——男人的手臂就搭在靠外的沙发扶手上,指间还夹着未灭的烟。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经过的人发现自己的冒失,忙客客气气问了句。

即便他们不认识面前的年轻女人,可也认识坐在另一边的路荆迟,刚才路荆迟主动上前的情景他们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温书瑜不以为意地摆手,稳住重心重新站好,垂眸瞥一眼身侧靠坐着的男人,微微一抬下颌,将滑落到前面的鬓发撩至耳后。

一声轻飘飘的“哼”从头顶落下来。梁宴辛动作一顿,目光从手里的烟上移至她的脸。

刻意抬高的小巧下颌,还有轻轻耷拉着的眼尾,都写满了一股骄傲的劲儿。

她往旁边退了两步的动作格外明显,接着抬脚接着往前走,一副不认识他是谁的模样。

梁宴辛忽然微微倾身,将未灭的烟随意摁灭在烟灰缸,然后伸出手一把将她手腕攥住。

看见这么一幕,一旁的路荆迟一怔,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哦,是这个啊。

隔着绿植的曲芸周和宋葭柠也察觉了动静,前者正要起身,被宋葭柠一把按住了,“先等等。”

温书瑜猝不及防被这力道带的一个踉跄,站定后她愣了愣,茫然地转头看过去。

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干燥温热,力道不算重,而这手的主人蓦地站起身来,她立刻从能垂着眼看他,变为不断仰起头。

男人身形格外高,靠得近的情况下所带来的压迫感就更为明显。

身形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你干什么?”温书瑜反应过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似地甩开手后退一步,眼睛都瞪圆了。

她戒备地把双手背在身后,顺带匆忙地胡乱揉了揉被他握过的手腕。

被冰柠檬水降过温的脸好像又热起来了。

手里忽然一空,梁宴辛垂下手,盯着她片刻,然后头一偏,一抬下颌淡淡开口:“裙子。”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

裙子?

温书瑜狐疑地低头去看,正要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小块黑色的污迹。

不对。她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污迹,而是被烫坏的一小块“疤痕”。

怎么会?这是怎么弄的?

她蹙眉,抬起头时目光掠过烟灰缸,再联想到刚才梁宴辛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

他还这么莫名其妙地拉住自己。

“是你弄的!”她顿时气结,转头忿忿地盯着他,正要说什么,男人忽然绕过沙发,面对着她在扶手上坐下。

两人之间变得毫无阻隔,需要她仰头的身高差距也归零了,正好能够平视。

他收敛地曲着腿,膝盖险险擦着她的裙摆。微眯着眼盯着她打量的样子多了几分散漫。

这样看着,忽然让她觉得熟悉。

熟悉得像五年前那副让她脸红心跳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她蓦地就不痛快了。

“梁叔叔,”她微微一笑,“这是你弄的?”

“赔条新的给你。”

“不需要。”温书瑜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被酒精刺激的神经开始跳脱,“只希望梁叔叔以后抽烟的时候小心点,别再烫坏别人的裙子。还有,小心抽烟抽多了老得快。”

话音刚落,男人散漫的神色敛去。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片刻后,蓦地扯了扯唇角。

老得快?

“既然叫我叔叔,”他轻嗤,“那叔叔疼爱晚辈送条裙子,有什么问题。”

温书瑜一噎,疼爱晚辈?他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她故意膈应他,结果他还真的以长辈身份自居。

谁想要他这个长辈!

而且好端端的一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奇奇怪怪。

“‘叔叔’只是对陌生年长男性的一个称呼而已。”温书瑜眨了眨眼,皮笑肉不笑,“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要呢。”

黑发红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脸上泛着红晕,唇上漾着樱桃红的水光,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客气,跟甜美也不沾边。

梁宴辛目光一顿。

陌生人?不熟悉的人?

不止这回,加上之前两次都是话里话外既针对又赌气。

就因为五年前的事,现在觉得丢脸了?她自己做的事说的话,现在跟他撒什么气。

“气急败坏个什么劲?”他轻笑,“不想要难道还逼着你要。”

气急败坏。

这四个字像温书瑜刚才靠在颊边的玻璃杯,冰凉得她一个激灵,微醺的酒气褪了褪,顿时清醒不少。

她心里懊恼,这样“针对”似的咄咄逼人,显得她还在因为某些事情在迁怒一样,他的神情和语气也让她觉得意有所指……

“如果是我弄坏了你父亲或母亲送给你的礼物呢?这样梁叔叔是不是就能理解我生气的原因了?”她随便编了个理由给自己辩解。

话音刚落,她看着梁宴辛眉眼间那零星的、意味不明的笑忽然淡去。

一张脸真正变得面无表情,目光甚至有点冷。

“如果不介意,”路荆迟突然站起来打起圆场,“可以让芸周把地址给我,不论如何,赔偿也是一种道歉的方式。”

“……真的不用了,”面对其他人,温书瑜真心实意地客气起来,“其实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刚才靠了过去。”

说完,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梁宴辛,他正盯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想起他刚才的反应心里有点没底,于是抬手别了别鬓发,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宴辛,”路荆迟笑了笑,“别人怎么叫你叔叔?”

梁宴辛收回目光,转过头,语气淡淡的,“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想说我在英国跟她见面的时候,人家叫我路大哥来着。”

说着路荆迟仿佛还嫌不够,又说:“没想到我们同年的两个人还有被区别对待的这一天。”

“你欠的慌?”梁宴辛摩.挲着烟盒凉凉道。

路荆迟自顾自笑了两声,倾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潺潺流入,蓦地他又抬眸,笑问:“动心思了?”

梁宴辛嗤笑一声。

“人家小姑娘看着挺不待见你的,”路荆迟不客气道,“下手得趁早啊,别人身边可不缺年轻同龄的追求者。”

否认?否认有什么用,他认识这人这么多年,还没见梁宴辛主动对哪个女人这样。

“活不耐烦了?”梁宴辛眯了眯眼。

路荆迟笑了笑,不说话了。

梁宴辛喝了口酒,辛辣在口腔中泛滥开,短暂地冲散并占据大脑思绪。

接着,各种念头去而复返。

他皱了皱眉,心里莫名不痛快。

……

今天出门前化了妆,所以温书瑜没有用冷水洗脸醒酒。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忽然蹙眉懊恼地靠在一侧墙壁上。

自己刚才都在说了些什么啊!不是应该直接扔下一句“不用了”就转身走人吗?

都怪那两杯酒……

长长地舒了口气,温书瑜重新直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想到梁宴辛轻飘飘地说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还是会觉得气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根本没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果然酒精误事。

温书瑜正要打开门出去,脚步又忽然一顿。

她低头看一眼裙摆,黑色的疤痕的确难以忽略,但是只要用褶皱的裙摆掩住就不太看得出来了。

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地当它不存在。

……

“他们走了?”温书瑜回到包厢时,才发现旁边的包厢已经空了,心里或多或少松了口气。

宋葭柠点头,“刚走的。”

“现在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了?”曲芸周一脸兴趣盎然,“刚才那个是梁家那位吧?你们怎么扯到一块儿去的?”

“就是他手里的烟烫坏了我的裙子,他说要赔,我说不用了。”

“就这么简单?”宋葭柠有点怀疑,“这几句话能说那么久?”

“就这么简单。”温书瑜真诚地眨了眨眼。

曲芸周意味深长道:“别模糊重点,我问的是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什么渊源,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以前?”就那副模样,说只是以前谁会信。曲芸周催促,“别想搪塞我,快说。”

顶不住两人灼热“逼供”的视线,温书瑜只好简单几句话带过,末了强调:“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听完精简版的事情概括,曲芸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不待见他,情有可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这次回国在莛城碰见就算了,居然在霖城还能碰见他。”温书瑜被同仇敌忾的情绪感染,微醺的酒意似乎又上来了一点。

她伸手端起柠檬水喝了几口,然后舒了口气靠在沙发上。

“来霖城大概是为了悼念亲人,看样子他和路荆迟关系不错,这间酒吧又是路荆迟的,所以……”曲芸周托着下巴,“怪我,今天这地方选的不好。”

“悼念亲人?”温书瑜一怔,“什么亲人?”

“你不知道?梁董事长四年前因病去世了。”

“我……”她愣愣的,手指攥着杯子,“我好像真的不知道。我哥他们都不怎么提起这些。”

“挺关心他的事的嘛。”

听见曲芸周揶揄的语气,温书瑜一口反驳,“我就是随便多问一句而已。”

曲芸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温书瑜端着柠檬水,没再和她们一起接着喝酒。

她另一只手打开手机随便翻了翻当作消遣,忽然手指一顿,转而打开浏览器。

以梁家的地位,受到媒体关注才是稀松平常,有任何变动和大事应该都能在报道里找到痕迹。

果然,她很快就翻到了。

媒体或许是被“叮嘱”过了,因此公开信息里只能得知梁父去世的时间和后续梁氏管理权的交迭,更具体的信息诸如具体病症之类的却没办法获知。

温书瑜目光定在那行日期上。

……是四年前的昨天。也就是说,梁宴辛是因为昨天的忌日特意回了霖城,今天则是忌日的第二天。

她蓦地想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有那句话后梁宴辛陡然微微变冷的神情。

——为了否认“气急败坏”,她胡诌裙子是父亲送的,还以此反问他,结果却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戳了别人的伤疤。

温书瑜搭在杯壁上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有点后悔。

她不想见到他是一回事,可这不代表她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膈应别人。

“眠眠,你发什么呆?”

“啊?”温书瑜回过神,“……可能酒劲还没完全过,还有点晕乎乎的。”

宋葭柠放下杯子,“那我们不喝了,直接走吧?去外面走一走,吹吹风。”

几个起身准备离开时被告知路荆迟已经免了他们的单,服务生笑容满面地送他们走出酒吧门。

司机正要迎上来,曲芸周一摆手,“你先跟着就行。”

这间酒吧走出来就是霖城临海的一条路,人行步道与车道被绿化带分隔。因为长度格外长,所以远眺也看不见蜿蜒融于绿植的道路尽头。

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人路过,只剩下右手边阵阵的海浪声。

温书瑜闭着眼面向海岸一侧,深呼吸感受夜风。

忽然,身侧一阵光闪了闪,她一下子睁开眼诧异地看过去。

宋葭柠挥了挥手机,揶揄道:“我们家眠眠天生丽质,随手一拍就算是十万像素也是杂志大片。”

曲芸周跟着笑起来。

“那还用说?”温书瑜捧场地一撩发尾,对着两人灿烂一笑。

“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这么臭美。”曲芸周笑嘻嘻地打趣,又一把拉过她,“行了,一个人拍有什么意思,一起来。”

于是司机把车停好后又下车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

海岸有路灯点亮,头顶和身后都是暗沉沉的天与海,相机开了闪光灯后拍出来的照片比白天和在摄影棚柔光箱下拍的更随意别致,有几张失手虚焦了的也被温书瑜保存了下来。

问过曲芸周和宋葭柠之后她随手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那上面互关的有她在英国念书认识的老师朋友,也有很多喜欢她分享的日常和照片的粉丝。

发送之后温书瑜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三人在海边走累了才意犹未尽地上了车。

司机把她们送回了别墅。

洗漱之后,几个人穿着睡衣抱着被子躺到曲芸周特地订做的大床上。

温书瑜抱着一团被子滚了滚,在另外两人热火朝天讨论衣服的时候又拿起手机。

她无所事事地到处点了点,最后鬼使神差地点开拨号界面。

五年前她一气之下把那人的号码删掉了,可事实是……即便删掉了她也还记得那串数字。

并不是刻意去记,但大概是当初记得太牢了。

她试着回忆,手上也跟着把数字输了进去。

在短信里客气地表达一下歉意?说明一下那句话是自己无心的?

不行不行。温书瑜立刻否决,这样也太刻意了,况且这个号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用。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如果真那么倒霉下次又碰见了的话,就当面提一下好了。

“眠眠。”曲芸周突然叫她。

她顺势倒扣手机抬起头,“怎么啦?”

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别墅庭院外。

驾驶座上的司机已经被打发走了,车里只剩下后座那道被黑暗覆盖的身影。

半晌,他才动了动,闭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

忽然,放在身侧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骤然扩散的光线在一片黑暗中难以忽略。

梁宴辛动作一顿,拧眉侧头看向一旁。

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梁宴辛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离手机有点距离——对话声有点小,就这么闷闷地、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眠眠,来试试这个?”

“好累哦,我现在不想动……”清脆柔和的嗓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不对,你老实交代,你身材是不是又变好了?”陌生的女声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我送你的新款是不是都穿不上了?来,给我捏捏看看手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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