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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羽伈那里得知纪凡的消息后,这件事就一直困扰着薛承。人往往越到揭发真相的关键时刻,越会在那里胡思乱想。只要空暇下来,他就情不自禁地回忆过去,猜想纪凡隐匿的缘由,他似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直到想得头痛欲裂为止。

今天,他来到公司,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番,忙碌了多日,他无力地靠在皮椅上,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祁阳,解开困扰多年的谜题。

他继续盯着吊灯发呆,他又想起他的奋斗历程,一路披荆斩棘,才博得今天的成就。前几天念雅说的话在他心里汹涌翻滚。如今,宏远集团的形势波谲云诡,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没有叶宏远坐镇,许多人都在观望,或者敷衍了事。董事长职位的争斗,就好比封建社会的皇位之争,必然会凶险万分。

他认为前几天叶潇夜访叶亦双居所之事,即出现了兄妹阋墙的端倪。叶潇托词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确定叶亦双的真实想法。叶亦双在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建立了广泛的人脉与威望,肯定会让叶潇感觉受到了威胁。叶潇此行暴露出一个问题,他开始担心叶亦双会对他的继承造成某种阻碍。何况,他对父亲的想法至今琢磨不透,也无法获知遗嘱内容。当叶潇把这些事情综合起来分析,肯定能察觉到隐藏其中的不利因素。

薛承还担忧公司里广泛存在的叶氏家族的封建思想。宏远集团是家族企业,领导岗位上随处可见叶姓高管。他们的思想非常传统,讲究传嫡不传庶,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就算叶潇再无能,就算叶亦双再能干,但在继承这个问题上,封建思想不可能有丝毫让步。若男性当家,传承下去的依然是叶氏企业;若女性当家,传承下去的就是外姓企业。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何况这股封建力量非常强大,凭他之力简直是螳臂当车,哪怕凭借魏和的势力,也很难阻挡。他们暗中扶持叶亦双,积蓄更多的力量,以保证叶亦双顺利继任。庆幸的是目前有叶宏远在掌控大局,万一他撒手人寰,这天一塌下来了,谁又有能力去顶着呢。

如此一来,念雅的问题又缠绕在他心头。假如局势失控,局面倒向叶潇那边,像他这样站错队伍的人,首当其冲会被淘汰出局。从客观上讲,他必须要认真考虑念雅的问题,是该重新规划下人生了,百里集团可能是个好去处,也可能会出现悲惨的下场,对于未来发生的事情,他阻止不了,只能谨慎行事。

第二天一早,百里焱开着跑车来到了薛承家楼下,他一身黑色套装,戴着黑色银边墨镜,颇有一股明星味。昨天,薛承约他一起去祁阳,他显得很激动,他跟纪凡的感情没那么深厚,旁人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高兴。

他看到薛承一脸憔悴,眼圈发黑,赶忙问:“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嗯,事情多了。”薛承慵懒地回答。

“多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整垮了,我姐还年轻呢。”他龇着牙嘲笑道。

“已经垮了。”薛承苦笑道。

“改天我给你弄些好东西来,保证吃了生龙活虎。”百里焱坏坏地笑道。

薛承扬了扬眉毛,把钥匙丢给百里焱:“开我的车去。”

“难得出趟远门,也不拉风一把。”百里焱嘀咕道。

“这次不行,赶紧上车吧。”薛承催促道。

百里焱又轻声嘟哝几句,才极不情愿地开上薛承的车。这一路上,百里焱一会猛踩油门,一会急踩刹车,硬生生地把越野车开出了跑车的风范。薛承一路闭目养神,由他任性。

两个多小时后,百里焱伸伸懒腰,大声道:“我们到祁阳了,这会儿先去哪里呢?”

薛承脱口而出:“直接去国贸金融。”

“我们就这样去找纪凡啊,他消失了这么久,不晓得还认不认得我们呢!”百里焱打打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

“他不是这样的人,开去吧。”薛承简练地说道,脸神严峻。

“好吧,你说了算。”百里焱猛地踩下油门,车如箭一般冲出去。

当薛承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强行闯进会议室时,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纪凡正在给他们分析当前的经济情势,随着大门被粗暴地打开和嘈杂声骤起,薛承和纪凡的眼光刹那间就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蓦然一怔,彼此的眼神立马显得复杂起来。

“纪总,他非要闯进来,我们阻止不了,对不起!”工作人员用力地抓住薛承的一只手臂,粗着气解释道。

纪凡挥挥手,示意他放开,然后对底下的职员说:“今天的会议暂时先到这里,你们都出去。”

“是,纪总。”会场人员收到命令便鱼贯而出,经过薛承身旁时,又偷摸着打量他一番。

“坐吧。”当最后一个人把门关上后,纪凡冷冷地说。

薛承好像没有听见似得,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狠狠地盯着纪凡,眼睛里射出一道道寒光,令人战栗。

纪凡缓慢地走到薛承面前,沉默不语,多年没有见面,谁也想不出那句开场白该如何说起。

“啪!”薛承抡起拳头打在纪凡的右脸颊上。

纪凡立即用手捂住右脸,由于疼痛,脸都扭曲到了一块。他紧蹙眉头,不反抗也不说话。少顷,薛承突然跨前一步,给了纪凡一个紧紧的拥抱。

纪凡回过神来也用力地抱住他。此时无声胜有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乏力,只有男人之间的真情拥抱才是最真实的内心写照。多年的失联,因为这个拥抱,使他俩感觉兄弟之间的情谊依然存在……

故友重逢,不管是纪凡、薛承,还是百里焱,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悦之情。纪凡尽显地主之谊,给他俩接风洗尘。晚宴刚开始,纪凡就站起来,郑重地说道:“我敬你俩一杯!”

百里焱正准备起身,被薛承喝止:“坐下。”

百里焱马上领会他的意思,便顺从地坐下来。

纪凡明白薛承的用意,无奈地笑笑,一干而尽。他对百里焱说:“时隔多年,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学生小弟真是判若两人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去年开了家音乐酒吧,生意还不错。”百里焱说。

“你没有回百里集团工作吗?”纪凡惊讶地问。

“我觉得在家里做事有些压抑,自由不得!现在才好,有自己的事业,有创业的成就感,自由自在。”百里焱愉悦地说。

“韶华易逝,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任性一回,也算不枉青春。而且,你能创造一番事业,非常了不起。”纪凡赞赏道,他点上烟,猛地吸一口,又意味深长地说:“不管做什么事,没有遗憾就是最大的幸运。”

百里焱谦虚地说:“跟你们相比,我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假如有一天我也像你们一样,在事业上能获得被认可的成就,我爸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们只是获得了小成绩,而你爸获得了一种社会成就!我很崇敬你的父亲,他的成就和社会责任心,让我高山仰止。”纪凡说。

关于纪凡的言论,百里焱似懂非懂,他没有步入到精神建设这一层面,还停留在物质享受的阶段。他无法真正理解成就、责任和社会这个错综复杂的概念。

这时,一直沉默的薛承开口道:“我有很多问题憋在心里已久,它们一直困扰我。都说好奇害死猫,今天哪怕弄死只老虎,我也必须一解多年之惑。”

“不要板着脸,严肃地跟审犯人似的。我你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你找来了,不跟你说清楚,你也不会死心,这就是命吧。”纪凡平静地说。

薛承冷峻地说:“少跟我玩深沉,还是给我个不辞而别的解释吧!”

纪凡微微昂起头,枕住双手,似乎不愿勾起回忆,他停顿片刻,才艰难地说道:“当日,卫皓遇害后,我陷入了极度哀伤之中。突然失去了一位亲如手足的兄弟,这种切肤之痛,根本无法形容,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暗无天日。我非常的自责和愧疚,当初,若不是我强行出头,也不会断送了卫皓的性命。特别是看到外婆伤心的样子,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后来,我没日没夜地失眠,眼睛一闭就是卫皓的愤怒,以及外婆幽怨的眼神,还有旁人的指责,我几乎快崩溃了。”

薛承看到纪凡一脸无尽的痛苦,连忙递了杯水给他,示意他休息片刻。

纪凡眼眶湿润,仿佛在经历一个痛苦不堪的轮回,他用力吸了口气,继续说:“那段时间,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经常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一味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对着墙壁发呆。我感觉自己除了心还会跳外,其余的根本没了知觉。”

“算算那段日子,我应该去了省外。”薛承自责道。

“后来,我父母想送我出国,给我换个环境,那些天,我妈妈整日以泪洗面。我心疼我妈,不想让她陪我受罪,于是我同意了这个决定。当时,我去找过你,准备跟你做个短暂的告别,结果你外出了,我想想就算了,电话里的告别太苍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走之前,我去看过外婆,看着她大病一场后憔悴痴呆的样子,我的心好像被万把尖刀扎了一样痛。我跪在外婆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的内心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话,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纪凡一副极尽悲伤的样子,让人感觉他正经历着一场烈焰灼心的磨难。

薛承和百里焱表情沉重,僵坐那里,同情地看着纪凡。

纪凡静默片刻,抹了抹眼角,继续说:“我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澳洲,没有跟别人提及。我想,既然换了一个环境,就不应该再把以前的痛楚带到新的环境里去。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慢慢适应澳洲的生活,然后,我又去亲戚的公司里上班,他是当地有名的金融大鳄,没有子女,他把我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善待。他一点一滴地教我金融知识,带我入行,给我一个全新的开始。大概过了一年多时间,正当我展望新的人生时,我的家庭出现了重大变故。我爸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结果,他竟然跳楼自杀了。我才从困境中艰难走出来,想不到又陷入到另一个失去至亲的绝境。当得知这个噩耗时,我感觉整片天都塌了下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支撑下去。我想回国送我父亲,却被我母亲阻止了,她怕我回去有生命危险,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

说到这里,纪凡几度哽咽住。他的脸上布满无尽的苦楚,眼泪早已模糊了整张脸。薛承赶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不要再去回忆了,一切都过去了,就此结束!”

纪凡昂起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继续滑落下来,他声音变得颤抖,痛苦地说:“我的心痛啊!我一个大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任由我母亲独自承受一切痛苦。我变得郁郁寡欢,感觉对生活没有任何盼头,我想去找我爸,但我实在不忍心让我母亲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假如我发生不测,她肯定也会绝望而去。时间就这么过去,直到有一天,我跟母亲通了好久的电话,我幡然醒悟,我如此沉沦是对父母的不孝,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我想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会苦其心志’,生离死别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击败我。”

薛承擦了擦眼角,轻声问:“伯母现在可好?”

“不在了!”纪凡终于忍不住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兄弟!”薛承上前搂住纪凡的肩膀,任由眼泪掉落下来。

“纪哥,我们错怪你了。”百里焱使劲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这些兄弟就是你的家人!”薛承说。

“最困难的时候我都活了下来,以后不会轻易就陷入痛苦之中。我很庆幸你们还接受我这个兄弟!”纪凡故作轻松地说,仿佛放下了所有心障。

“兄弟就是一辈子的情义!”薛承安慰说。

然后,他们又同时举起酒杯,互相看着,一言不发,仿佛把所有的兄弟情义和豪情壮语都搁入杯中,停顿数秒后,他们痛快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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