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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周末的午后,晴空万里,金黄色的阳光撒在地上,如流水一般柔和,微风拂过,柳叶曼舞。薛承和百里焱坐在湖边小亭里欣赏美景,品茗畅聊,好不惬意。

“人生当下,夫复何求!”薛承感叹道,他顺势伸了个懒腰,又对百里焱说:“我说你小子,上辈子肯定做了一件感天动地的好事,今世投胎才有大富大贵之命。”

“话是实话,怎么听得这么不顺耳呢。我说你啊,以你今时的成就,还需要羡慕我吗?”百里焱笑着说。

“少年不努力,青年徒伤悲。”薛承悠然地品了口茶,继续说:“我在刻苦学习的时候,你在努力享受人生,条件如此好,你却浪费掉。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无法理解我们老百姓的想法的。”

“我可不是与生俱来的富二代,起码我们的童年是一样的。想想那时候的无忧无虑,真是不亦乐乎。”百里焱开心地说。

“无忧无虑!请问你现在有过忧虑了吗?”薛承调侃道。

百里焱眉毛一扬,嚷道:“当然会有啦!看着别人都在为钱努力、乐在其中,我却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他们拚命奋斗,我却无所事事,这种心情你懂吗?我现在快成了无自由、无理想、无目标的‘三无’人员啦!”

薛承对百里焱大倒苦水感到可笑,讥嘲道:“没钱的人,烦恼怎么来钱;有钱的人,烦恼如何奋斗!这世道尽出些奇葩的事。”

“我是真心想出去闯荡一番,可是每次我提出想法,都被我父母以我不谙世事这个理由给拒绝了。”百里焱低垂眼皮,一副失落的样子。

“这种理由太牵强了。你应该要据理力争,说服他们!毕竟这社会底层的生存规则,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薛承笑着说。

“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正确吧,那就好办了,晚上你必须得帮我美言几句。你说的话,我父母会认真参考的。”百里焱窃喜道。

“这算强人所难吗?”薛承揶揄说。

“这是政治任务!”百里焱眉毛一挑。

“还是勉为其难。”

百里焱笑着说:“晚上的事情就全仰仗哥哥了!”

薛承笑笑,继续欣赏起景色来。待他仔细观察一番后,问:“你家的度假山庄,是参照你们村的格局建造的吗?咋越看越眼熟。”

“厉害啊,这都被你看出来。我爸说我们村的风水格局好,于是仿建了这座庄园,特别是面前的这条河,依葫芦画瓢,大小形状乃至深浅都与村中的小河一样。水生财,这在布局上非常重要。”百里焱自豪地说。

百里庄园规模宏达,占地近百亩,依山傍水,绿树成荫。庄园正中坐落中式仿古建筑,雕梁画栋,飞檐微翘,红瓦粉墙。两旁依山势布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蜿蜒长廊。树木、河流、建筑,组成了一幅鲜活的山水画。

“眼前的这条河,还曾熟悉吗?”百里焱指着它问。

“一辈子也忘不了,捕鱼网虾、游泳嬉水,童年的乐趣几乎都与它有关!”薛承感慨万分。

“我们的命都差点葬身这条河底呢。”百里焱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薛承笑道:“还提那些晦气事作甚。”

百里焱顿生感激之情,动容地说:“救命之恩不可忘。”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足再提。”薛承说。

原来,薛承曾经救过百里焱一命。那时的百里家还没有发迹,百里焱跟寻常农户家的孩子一样生活在农村。有一日,天气溽热,薛承和百里焱等众多小伙伴一起去泅水。就在大家玩得兴起时,忽然从河里传来呼救声,原来是百里焱在河中呼救,身子浮浮沉沉。许多小孩子见此场景哭着跑了,只有薛承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去救百里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薛承还差点被百里焱一块儿拖入水中,幸亏有村民及时赶来,才把他们救了上来。

“我一直困惑,你的水性虽属拙劣,在这样的小河里,应该游刃有余,怎么会被水草缠住脚呢?”

百里焱抓抓头,难为情地说:“其实是我在划水时,忽然看到一条蛇漂浮在我眼前,我最怕蛇了,慌乱中呛了很多水,只好瞎扑腾喊救命。”

“原来如此,这条蛇差点害了两条命。”薛承忍不住笑道。

“那件事情过后,我父母坚决不让我再玩水。后来实在管不住我,他们就叮嘱念雅来监督我,而她就会站在岸上对我扔泥块。”百里焱想起这件趣事,笑成一团。

“念雅!”薛承的思绪一闪而过,这个名字熟悉到令他有些不安,至于百里焱后面说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薄暮时分,他俩进入宴会厅。这座欧式风格的大厅,拱形穹顶,神物彩绘,飞禽浮雕,金碧辉煌,可以说方圆百里独此奢华。少顷,百里家的直系亲属就陆续到齐了,包括百里焱的两个姨妈一家人、舅舅一家人、两个叔叔一家人。由于许久不见,大人相互寒暄,小孩互相嬉逐,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片刻之后,大家像往常一样各自落座,家宴正式开始。

百里华首先开口,他沉重地说:“今天是我们一年一度相聚一堂的日子,也是我们家族里祭奠祖辈们的日子。时光荏苒,他们都已经离我们而去,我们想念他们,却再也无法告知他们,唯以这种形式缅怀他们。每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能够齐聚一堂,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敬仙逝的亲人们。”

百里华一番至诚之话,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人。薛承的心情也备受这缅怀之情和慷慨之词感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数典忘祖之人数不胜数,像百里华这样的大家庭已经不多见了。家族团结、族人热情,百里集团能有今天这般强盛,是必然的结果。

百里华说完,百里焱的母亲汪瑞芳继续说:“今天值得我们怀念,也值得我们开心。悼念祖辈是孝义之事,我们会坚定不移地持续下去。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能够快乐地生活,工作顺利、儿女健康,这是先祖们在庇佑百里和汪氏两家的后代子孙,这值得我们感激。凡事,我们不求轰轰烈烈,只图心安理得。”

汪瑞芳是位知书达理的企业家,与百里华共同创建了百里集团,说话也处处彰显大家风范。

“瑞芳所言甚是,为逝去的亲人,为家庭的团聚,为家族的荣耀,我们一起干杯。”百里焱的舅舅汪瑞阳激动地举起酒杯。

“干杯!”全场人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百里焱的这些亲戚,薛承曾多次照面。舅舅汪瑞阳,性格爽朗、正义正直,现任百里集团总经理。大姨汪瑞月,瑞月酒业的总经理,是最早发家的一批酒商之一。小姨汪瑞雪,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学教师。二叔百里弘,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是知名的学者。三叔百里宇,思维敏捷、心思缜密,经营了一家会计事务所。可以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小有成就。

汪瑞芳和蔼可亲地对薛承说:“在座的长辈你都熟悉,就不要再拘谨,权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

“谢谢芳姨。”薛承感激地说。

“来,干了这杯酒。”百里华冲薛承笑道。

“谢谢伯父。”薛承爽快地先干为敬。

对薛承而言,他从心底喜欢这个家族,无利无势,亲情凌驾于一切之上。家族的感情如冬天里的火炉般温暖,如清晨的朝阳般蓬勃,如千年冰川般凝聚。

“薛承,听说你现在是宏远集团的副总,真是年轻有为啊!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真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百里华对薛承赞不绝口,而后,又回头看看百里焱说:“你跟薛承相比,这差距很大,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百里焱立马辩驳说:“老爸,那您总得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说去外面创业,您非要把我安排在自家公司里,他们见了我,要不阿谀奉承,要不唯唯诺诺,您说我能学到什么呢。”

“小焱,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复杂吗!人心太险恶啦!”汪瑞芳听了儿子的话,有些按捺不住。

“阿泽,你说我是否应该出去学点东西呢。”百里焱转向薛承问道,并眼巴巴地看着他。

“嗯……这……”薛承突然有点蹇吃,脑子里费力地搜索对白,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启口较为妥当。

“你倒是说话啊,平时的三寸不烂之舌去了哪里。”百里焱焦急地催道。

“薛承,你们都是年青人,你是这代人的标榜,谈谈你的看法吧。”百里华微笑地对他说。

薛承看看大家,顿了顿,然后诚恳地说:“我不敢夸夸其谈,在座的各位长辈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跟您们相比,我还相差甚远。对小焱而言,他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当然不是因为物质匮乏所造成的,这是精神上的桎梏。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忘初心,依然保持进取的思想,就凭他的这份热情,我们应该支持他独自创业!俗话说: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只有让他从微小、平凡的事情做起,才会获得最后的成功,也能让他对您们的成果加倍珍惜。”

薛承的话让刚才沸闹的场面安静了些许,长辈们开始认真地听薛承讲话。薛承平复下心绪,继续说:“小焱的话不无道理,在自己家族企业里工作,尽管有规章制度制约,但还是少了几分循规蹈矩、恪守自我。这是人的共性,并非是一种觉悟。从外部因素说,公司里除了几位长辈外,谁敢在小焱犯错误的时候,严厉指正他的缺点,或者喝斥他。员工们除了对他避而远之或者阿谀奉承外,也不可能做到直言不讳。在自己家族企业里锻炼,在逻辑上可行,毕竟有足够大的平台供他发挥,但这是有前提的,必须在小焱心智完全成熟,有着公司则公司、家庭则家庭的理念之下进行。公司建立制度,制度创造团队,团队实现目标,一层一层下来,不可逆反。请问各位长辈,您们能保证小焱在诸多环节中,始终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吗!想必大家的心中也只有一个问号吧。”

薛承情不自禁地讲了那么多话,他看了看周围,才知道宴会的气氛被他带得有些沉重,于是,他又诙谐地说:“作为一位资深的年轻人,熏陶了这个时代的潮流,期待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任性一回,白手起家创造出自己的价值。我们期待有所成就,哪怕失败了,也罢,拍个手唱个《小苹果》,这坎儿就算过去了。”

薛承刚说完,掌声骤然四起,全体人员纷纷鼓掌、啧啧称赞。连百里华夫妻俩也郑重地向薛承敬了一杯酒,夸他心智成熟、才辩无双。

“瑞芳,我们是否应该给小焱足够的空间呢!”百里华若有所思地问。

“或许吧!”汪瑞芳吁了一声。

听到父母终于松了口,百里焱惊喜交集,朝薛承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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