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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选择名门望族,自然要好好考虑人选。五姓虽然是最佳的选择,可是从目前来看,选择五姓只会受到背刺。更何况皇帝如果知道自己和五姓合伙做生意,估计会气死。

就像当初五姓看不起皇家一样,现在李世民看五姓也想在看一坨屎。

江南的家族其实就是天然的选择,虽然底蕴深厚,可是江南家族如今已经被历史舞台给遗忘了。底蕴还在,可是朝堂中的影响力跟五姓一比就完全落了下风。说起来也讽刺,论衣冠正统,五姓实际上是不如江南家族的,可偏偏就是被他们明面上摒弃的官权,造就了五姓后来者居上。

在对江南家族采取措施的时候,皇帝选择了拉拢分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允许他们自己争斗,但是绝不会提供帮助,或者拉为盟友。因为一个操持不好,江南家族会比五姓还难对付。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家族,在得到太子的拜帖后,却兴奋的难以言叙。进去送信的是张赟,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宦官而已,但是顾家留在长安的话事人顾乡远,却亲自出门相送,利益周到到了极点。

“殿下,他们对您的拜访,好像很是兴奋。”

一上马车,张赟就开始讲述自己进去后受到的待遇。

“没什么意外的,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他们争不过五姓,那份恶果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导致好多人都快忘了吴中顾家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孤对他们的拜访,让他们误以为是皇家准备拉他们当同盟了。呵呵,这家伙也不想想,父皇那样的人,会尝试带着香味的毒药?”

张赟摇了摇头,然后询问道:“明日拜访顾家,咱们东宫可要备礼物?”

李承乾依靠在车厢上,懒洋洋的说:“哪有上位者给下位者送礼的,不管怎么说,孤都是太子,犯不着自降身份抬高他们。再说了,孤明天去是给他们送好处的,带礼物?出门的时候他们得给孤把马车装满喽!”

马车穿越热闹的大街,绕过太平坊,从朱雀门进入了皇城。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就开始写自己对火药武器的了解。既然决定放手了,那就要把姿态做足。做事留一手的人? 不管到哪里都会被人讨厌。

第二天一早? 将自己的手稿直接送去后宫后,李承乾就穿戴整齐? 准备会会江南的氏族。

哪怕是正式的拜访? 李承乾也没有出动仪杖,没有必要? 银行的建立初期,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但是太给他们脸了? 很容易会让他们反客为主。自始至终,都临之以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顾家就在延寿坊,别院装修的一点也不招摇? 不知情的经过他们家还会以为是富商府邸呢。

因为太子要来? 顾家特意请了坊官,将道路清空。从坊门开始,顾乡远就亲自引路,道路两边都有撒花的侍女,路面也用红色的毯子铺设好。能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里做到这些? 也是难为他们了。

马车行驶到顾家门口,李承乾也没有下车。常何带着大队的禁军侍卫? 犹如虎入羊圈般冲进了顾家,不时的将雄壮的家丁一类驱赶出来。

对于这一幕? 顾乡远却丝毫不敢反抗,心中也庆幸事先让家中妇孺都搬出去了? 不会受到侵扰。

鸡飞狗跳了一柱香的时间? 常何才从府门中出来? 快步到马车边拱手道:“殿下,禁军换防已经完毕,您可以进去了。”

“嗯。”

回答了一声,李承乾才走出车厢,在顾乡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说真的,顾乡远这么能忍,李承乾还是很意外的,甚至于都有点内疚自己干的这么嚣张了。

嗯,一点点点点。

“顾先生,久仰啊,李师时常提起顾家,说会稽太守顾雍,在任则勤勉有加,为丞,行太守事,讨平寇贼,郡界宁静,吏民归服。是三国时期仅次于诸葛之流的名臣,孤心向往之啊!”

听太子提起先祖顾雍,顾乡远如何能不知道太子的暗指。先祖顾雍为相十九年,以缜密而宽容的长者之风,保持了孙吴政权与江东世族之间和谐的合作关系,国势才能呈稳定而上升之态。

这个时候可不能胡来。

顾乡远毫不犹豫的朝皇宫的方向一礼及地,起身后才说:“先祖顾雍,能够成就功臣之名,幸赖孙君之信任,当今圣上有海纳百川的心胸,房相等人,对比先祖不遑多让啊!”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大笑着在顾乡远的带领下进了顾家。

顾家别看门脸装修的不怎么样,里面却别有洞天,别的不说,单单这个大的过分的池塘还有水上建设的亭台小榭,就比好多勋贵的高级。从这些就能看出,传统的氏族跟新兴贵族相差有多大了。人家这样的生活才叫淡雅,不是悬金铺玉就能比得过的。

“顾家别院名不虚传啊,孤都想要长住在这儿了。”

顾乡远躬身道:“殿下若是喜欢,草民换个院子居住也就是了,这里就送给殿下休憩所用。”

李承乾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啊,孤也就是感慨一下,又没想着抢。好了,快快带路,孤听说今天顾家的客人不少呢啊。”

顾乡远笑道:“都是慕殿下之名而来的,因为跟您同是客,也就没有出门迎接。”

说完,顾乡远带着李承乾来到了顾家的大堂。

按理说顾家的大堂也不小,可是如今却有被撑破的趋势。乌泱泱一大片人都站在大堂外拱手施礼,没一个敢造次的。

“草民吴中陆氏陆迪,拜见太子殿下。”

“草民吴中朱氏朱昌,拜见太子殿下。”

“草民....”

....

所有人都自报家门后,李承乾都有些惊讶。吴中四姓,会稽四姓,琅琊王家、陈郡袁氏、兰陵萧氏,足足十一家有头有脸的,都到全了。

每家都是一个宗老加身在长安的话事人,足足二十二个人。

大堂虽然很大,但是进二十多个人还是会拥挤的,可是他们主动人挨人的坐着,愣是给顾家家主和太子的位置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这样的情况下也就没法谈话了,于是李承乾主动提议说:“顾家的大堂,该扩建一下了啊,咱们还是到池塘中心去吧,想必顾家时常会在那里宴客,孤看那里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顾乡远也是如蒙大赦,赶紧吩咐仆役准备桌案茶碗。他也没想到太子的到来会惊动这十家,都是江南氏族的成员,顾家没资格将他们拒之门外。

换了场地,就开阔许多了,在顾乡远的一再坚持下,李承乾坐到了主位,看起来就像开会的领导。

品了一口茶,李承乾点点头:“江南的茶叶果然比长安周边的好喝。”

顾乡远毫不犹豫道:“殿下若是喜欢,草民会通知族里,给东宫供应的。”

李承乾笑着点头,既然要给顾家送好处,收点他们的礼物一点也不过分。

陆家的话事人陆迪见太子竟然收了顾家的好处,赶紧拱拱手说:“要论茶叶,我陆家的也不差,特别是家中族老收藏的上品茶叶,等闲不得一见。殿下爱茶,陆家愿献出茶叶,博太子殿下一笑!”

陆迪刚说完,其余的家族也争先恐后的表示起来。他们不觉得给太子送礼会吃亏,从前段时间太子监国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就来看,太子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稳了。给未来的皇帝上点贡,怎么算怎么不亏。

眼看有两家就要吵起来,李承乾赶紧拍拍手说:“好了好了,不管你们送什么,孤都收了。不过事先说好,孤可不会白收你们的东西,反而有一场大好处要送给你们。”

听到这个,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满怀期待的等着太子继续说下去。

又喝了一口茶,李承乾才说:“孤今天来,就是找你们十一家的,你们自己过来,倒是省了孤再叫你们。那么,孤先问问你们,你们对放贷是怎么看的?”

“放贷?”

兰陵萧家的话事人萧霄撇撇嘴说:“那是那些秃驴才会做的事情,殿下问我们所为何来?”

李承乾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别装了,别以为孤不知道,放贷的可不仅仅是佛门,你们地方豪族也靠着这个营生呢。否则,你们的家族怎么能涉及到那么多的商业?不还是靠收贷收到手的?不过你们放心,孤说这个没有追究的意思,正相反,孤要提醒你们,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廷就会颁布借贷法了,禁止除银行以外任何组织放贷,否则严惩不贷。”

“银行?敢问殿下,银行是什么?”

萧家的族老人老耳朵不老,在别人都气馁的时候,敏锐的捕捉到了“银行”的字眼。

李承乾鼓掌大笑:“老先生问的好,孤今天来就是要跟你们聊聊银行的。这么说吧,银行就是大唐这个国家放贷的一个机构,同时,它也有促进商业发展,刺激各地交流的作用。毫不夸张的说,它就是一张绑缚在大唐国土上的巨网....”

随着李承乾的讲述,好多族老都两眼发懵,越听越糊涂,而那些被各家精选出来的话事人,却能听个半懂。但是不管怎么说,“银行很厉害”,却是他们都听出来的。

讲到忘情处,就连李承乾也觉得嗓子冒烟,不得不牛饮一杯茶润润嗓子。

讲述停止了,却久久没有人发言。

又过去好久之后,顾乡远才拱拱手问:“殿下,草民听明白了,只是,这样的一个机构,交给朝廷来运营不是更稳妥?为何您要拉上我等?”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说:“毫不掩饰的跟你们说,孤此举是在拔苗助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银行的初期建设需要的太恐怖了,国库都承担不了。孤的东宫产业虽然也很挣钱,可是在它面前,还是杯水车薪。可是,如果一开始只是从基础建设起来,不知道要几百年才能让它成型。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它建设出来,哪怕只是一个雏形,也需要海量的投入。

皇家跟你们十一家联合起来,才能建设出这个雏形。别看孤说的艰难,事实上投入不需要多少银钱,银行所需的是底蕴而已。只有底蕴足够,才能让各地的商人乃至于富农,相信银行。

孤也不瞒你们,孤选中你们,就是打的你们底蕴和名声的主意。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孤可没有吞并你们底蕴的想法,再说也办不到。

银行的运行模式,想必你们差不多也能听明白了。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个成长起来后,足以跟朝廷对抗的机构。所以,它最终的归属也只能是朝廷,皇家都不行。将这样一个利民利国的机构从无到有的建设出来,功劳有多大,用不着孤跟你们说吧。孤承诺,在移交给朝廷之前,银行的所有收益,不,是净利润,都由咱们平分。

想想,这是怎样的一笔巨款,这可比你们偷偷摸摸的经商、放贷几十年的收益还要多。况且,凭借这份功劳,这份名声,也能让你们的家族受用不尽哦!”

说了这么多的话,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干脆喝了一整壶茶,静静的等待这些石雕恢复行动。

氏族的话事人和族老们,现在心跳都快停止了。他们不止一次的想要冲上去堵住太子的嘴,免得自己在诱惑中沉沦,难以自拔。可是,舍不得!

就像太子说的那样,他们是氏族,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能够完成银行,在它的功勋碑上刻下自家的名字,莫说有利益可得,就是蒸发半数的家产又如何?

当然,他们没人敢对银行的所有权动歪心思。太子的话语虽然软绵绵的,可是其中掺杂的利箭也让他们胆战心惊。毫无疑问,谁敢动心思,绝对会被皇家彻底粉碎。他们并不知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话,否则会觉得格外的贴切。

许久之后,池塘中心的这里才有明显的呼吸声响起,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掺杂在一起,搞得他们下意识的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打扰了别人、特别是自己的思绪。

顾乡远长舒一口气,对李承乾拱拱手说:“殿下的提议确实动人心,但是这等的主,我等没有资格下,必须得返回族地,请求族长,乃至于所有族老一起下决定才行,还请殿下原谅。”

李承乾点点头:“孤自然清楚这些,所以给你们思考的时间。不过要快啊,孤从来都是一个急性子。”

顾乡远点点头,再抬起来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来到了正午,不由得内疚道:“听殿下之言如饮琼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正午了,殿下和诸位若是不嫌弃,我顾家的餐饭还算不错,不如共饮一番?”

顾乡远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当然,除了李承乾。

李承乾笑道:“孤虽有心,但是奈何年纪还小,不想饮酒,且以茶代酒吧。”

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

是日,顾家别院池塘中心的亭台里,众人皆醉,有人纵声高歌,有人脱屐踏水,意欲水上漂,有人抓着筷子作画,画完才发现没有准备墨汁....

李承乾作为场间的清醒者,看出他们的快乐并非作伪。

没有人能拒绝这份诱惑,哪怕诱惑之上悬挂着随时要命的钢刀。

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走的时候,正如同昨日预言的那样,李承乾的马车不仅塞满了,还蒙获顾家送的两辆马车,车上装满了珍玩。

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青铜尊,李承乾笑着对旁边的张赟说:“看看人家,才是真有底蕴啊,随手拿出来送给孤的青铜尊,都最起码是战国之物。你去拍卖场把老金叫来,让他看看这些东西作价几何,除了一些精品留下来充面子外,都拍卖掉吧。”

古董这东西,李承乾很难生出兴趣来,说起来都是有钱人家穷显摆得手段,真正对古董感兴趣的还是少数人。他自认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与其将它们束之高阁,还不如卖掉换成钱财。与其用满是铜锈的青铜尊饮酒,还不如用瓷杯子。

张赟担忧的看着这些礼物,说:“殿下,您没有跟陛下商量吧,奴婢总觉得您这样做不妥,万一陛下生气了怎么办?”

李承乾斜眼看了张赟一眼:“你知道什么,既然昨晚父皇没有阻止孤,就说明默认了孤的做法。在父皇身边这么长时间,别告诉孤你不知道百骑司有多恶心。”

想起百骑司,张赟立刻选择了闭嘴。

丢掉青铜尊,拿起一块古玉,有些话李承乾并不准备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说到底,发现自己竟然也在百骑司密切注意的名单里,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不过他不准备把那几个人揪出来,难得糊涂吧,老子坦坦荡荡的,用不着像个贼偷一样怀疑这怀疑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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