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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地方上对旗语什么的没有在意,对新的战场卫生条例却牢记于心。都是生死兄弟,学会了不只是能救自己,更多的时候能救袍泽的性命。

站在船上,李承乾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弓射箭,用自己精湛的箭术为一些弱势的府兵支援。水贼也不是尽然用鱼叉木棍的,这么多年以来的经营,他们中也有不少有正经武器的人,酣战的水贼中,不乏挥舞着横刀的人。

一箭射出以后,李承乾惊讶的看到一队铠甲外罩着白色衣袍的士兵,抬着担架进入了战场,进入基本肃清敌人的烂泥地里,将受伤倒地的府兵放到担架上抬着下去。没过多久,微风就带着酒味散了过来。

见太子惊讶的看着自己,白玉骄道:“兵部散发下来的战场卫生条例,末将将之作为重点推广了全州,孙神仙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等怎么记都不亏啊!”

“这就好,疗伤有流程,就能将损失降低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程度。不过,练兵到此为止就好了吧,咱们实在没必要在此多浪费士兵性命,这些水贼,也是很悍勇的。”

白玉骄点点头,想要下令,才发现自己不懂得旗语,只好惭愧的看向窜天猴。

窜天猴嘿嘿一笑,并没有用旗子,而是命人敲响了战鼓。鸣金收兵虽然是通用的方法,可是鸣金怎么都有一股子战败了的感觉,令人不爽,所以对于亲率而言,撤退信号除了旗语、信号箭以外,就是鸣鼓。

听到鼓声,冲杀在最前面的刘莽,朝对面已经被自己吓得尿裤子的水贼吐了一口唾沫,开始组织亲率呼喊撤兵,并掩护着这些还很稚嫩的府兵回撤,同时还要确保所有倒地的军士已经被抬回去了。

水贼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获得胜利,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当他们确定官兵不是唬人,而是真的撤兵以后,顿时欢呼了起来。性子急的,干脆扯着嗓子开始叫嚣,最胆大的一个,甚至脱下裤子对准了船队这边,啪啪的拍着挑衅。

被人如此的侮辱,所有人都忿忿不平,包括李承乾。

将近三百步的距离,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超过这个射程,弓箭的杀伤力和准头已经降低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一般来讲,这个距离只适合军团级别的射箭攻击,对付的还得是水贼这样没有足够防护的人。三百步的距离,弓箭甚至都很难对穿的够厚的人造成有效杀伤。

不过嘛....

“脱了裤子,周围还没有掩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听到太子的话,白玉骄才要说什么,却见太子张弓搭箭,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射出了箭矢。第一箭结束,下一箭矢几乎没有太多间隙的就射了出去。

不同于寻常的箭矢,带着金边的太子专属箭矢在阳光下还是挺明显的。船上的士兵们亲眼见到一道金线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精准无比的命中了拍屁股水贼的右屁股。下一瞬,同样的箭矢也抵达,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命中了一边。

两箭两腚!嚣张水贼的惨叫声,隔着这么远依旧清晰可闻。余下的水贼见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躲不过去,顿时不敢再叫嚣,纷纷的开始后撤。

再次确定自己估摸的距离没有问题后,白玉骄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怒吼出声:“殿下威武!”

转瞬间,所有的将士都单膝跪地,吐气开声“殿下威武”!

没说的,将近三百步的距离,哪怕是人都看不太清楚了。眼神好的或许才能看到一些细节,可就是这样的距离,太子接连两箭都命中了目标!这样的箭术,绝对堪称神箭!

这一刻,没有人觉得不好意思,不同于拍马屁,太子殿下的这两箭,彻底的获得了他们的尊敬!

“清点战损,要是受伤的人多,就清出一条船专门运送伤员。”

发出命令以后,李承乾才笑着对白玉骄说:“没什么,孤这弓箭,之前就是五石弓,这两年孤的力气又涨了很多,所以弓箭也增加了力道,估计现在能达到六石多。三百步的距离,差不多是寻常弓箭的极限,对孤的弓箭而言,可不算什么。再说这家伙脱了裤子,最后的防护都撤掉了,简直是找死。”

学院工学院新研究出来的狼牙箭矢,分叉的利刃,哪怕看着都瘆人,更别说用来对敌了。因为这个,皇帝甚至又“黑”了好多工匠的户口,跟火药武器制作工坊的一些头头,合并成立了一个秘密的所谓“武研院”。

被这箭矢射中的人,要是没有得到正确的救治,死掉的概率高达六七成,要是命中了要害,就是孙思邈都没法救治。

对于这个回答,白玉骄只是点点头,却没法回答。此时此刻,他认定太子是谦虚过度反那啥的人了。就算保持了杀伤,可关键是准头啊,没有准头的弓箭,岂不是屁用不顶?

很快,战损报告就递交了上来。

战损二百三十多,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玉骄还是难过了好一阵。这还只是他们这里一处,所有区域的战场加起来,估计战损能达到一千多。郑州府兵不同于关中、辽东等地的府兵,虽然农闲时分也在锻炼,也经过系统的训练,可是,没有战火的洗礼,单兵的素质还是差一点的。如今郑州的府兵几乎是全靠着一些经历过隋末的老兵撑着,新茬子都还没法完全适应战场。

这还只是现在,大唐的边境总要拓土的,能动用到他们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长久以往,经历过战场的老府兵退役,越来越多的新兵加入,只会让郑州地方府兵的战力越来越弱。

察觉出白玉骄心里所想,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白都督,等火药武器推广开来以后,个人的勇武虽然依旧有效,却并非一定能胜过武器的犀利了。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军队里全是新兵,只要不是软蛋,凭借足够的武器,也能战胜数倍的敌人,取得胜利。不信的话,你看着。”

见太子挥手,窜天猴点点头,亲自走到大鼓前面,开始富有节奏的敲了起来。如今各方船队已经深入芦苇荡,彼此之间想要传递信号,旗语自然行不通。

窜天猴的鼓声打完,陆陆续续的,远处看不见的部队也敲鼓回应。

等最后一支分队的回应出现以后,李承乾将手里的弓箭交给了张赟。

下一刻,各处的府兵在亲率士兵的带领指引下,纷纷开始使用火药武器。

惊雷箭,手雷,最基础的火药武器,但是当数量提升起来后,威力也是无与伦比的。从这一刻开始,四处的船队开始向内横推,只要是敢出现在射程内的活人,不管有怎样的防护,都难逃一死。

最倒霉的就是芦苇荡,用不着燃烧瓶,一轮火药武器轰炸过后,站着的芦苇就已经形成不了屏障,其内的陷阱之类根本没有用处,不被陷落对象靠近的陷阱,本就是摆设。

热闹的轰炸声只是响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当船队从人工河道中驶出的时候,李承乾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四处复杂的河道,还有一片片芦苇荡之内,是一片空旷的水域,而水域的中心,是一处“湖心岛”,隔着岛边的防护栏,能够看到上面的屋舍。这个小岛面积很大,距离水平面有一段距离,所以哪怕雨季河水暴涨,都不会被淹没。

这里,跟水贼窝子比起来,更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还是桃花源记描绘的那种。想想马上就要摧毁这个地方,李承乾甚至有了一种暴虐的快感。

挥挥手,看到太子手势的窜天猴毫不犹豫的吹响了号角。伴随着同样钻进这里各队船只的响应,临时被招入伍的渔夫们就开始在各船上忙碌起来,桅杆上,一道道坚韧的渔网丢下水,并由相邻船只两两相连,在湖心岛的外围构筑出了一个环形渔网屏障。

看到这些渔网,白玉骄终于明白太子是要干什么了,有这些渔网在,哪怕有水性好的人想要逃离,都逃不了。水面上全是船只,水贼想要成功溜走,除非是飞天!虽说飞天现在已经被太子和魏王等人实现了,可是就连他这个都督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就更不要说这些水贼了。

见渔网墙壁已经构筑成功,李承乾重新坐在椅子上,下令全军轮换休息。

“殿下,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为何您不一鼓作气的拿下这里?”

迟疑了好长时间,白玉骄才下定了决心发问。当然,在询问之前,他斥退了除张赟窜天猴以外的所有人。

喝着热茶,李承乾笑道:“咱们这是对内作战,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水贼中,那些生性悍勇,做过十恶不赦之事的,干掉了孤也不理会。但是啊,这座岛上必定还有一些妇孺老弱,甚至是不曾杀人,只想着避世生存的人。这些人,没有必死之罪,刺面或者打入奴籍,算是顶天了。孤也不想这么折腾,可是啊,白卿,你信不信,要是咱们全歼了水贼,战功报上去的同时,也会受到腐儒们的斥责。这年头,打胜仗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想起战胜归来,虽快速消失,却也留存了些许、关于亲率的说法,李承乾就一阵的无语。跟这次还不一样,亲率对付的可是吐蕃人。武将们在为吐蕃吃瘪而兴奋,百姓们在为吐蕃数万的死伤而手舞足蹈之际,却还有傻冒觉得这么干有伤天和,对吐蕃人过于残忍了。

残忍你个灰灰!难道非要被反过来打的时候,才知道圣贤教条的无力?

白玉骄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见太子脸色不太好看,只好告退。

白玉骄走了,舱房里就只剩下了李承乾和张赟、窜天猴。

敲了一段时间的桌子,李承乾忽然停手,看了一眼窜天猴,随即把自己的想法抛于脑后。奇袭什么的,只有在僵局的时候才需要动用,这个时候要是把窜天猴他们派出去刺杀水贼头头,虽说八成能成,可是还有两成的危险。

稳操胜券的时候最忌讳铤而走险!任何微小的形势转变,都可能影响到全局!

从李靖的教导里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李承乾顿时把自己的骚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

船上过夜,是不可避免的了,在给长孙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后,李承乾才开始安排夜间的值班轮换。报平安的信是必不可少的,长孙虽然答应他随军出战,但担忧必不可少。知道她希望自己在外面能玩的开心,所以让她安心就是做儿子最好的回报。

夜里睡觉也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战斗的声响扰人清梦。不过只要张赟没叫,李承乾只是掏掏耳朵,翻个身就继续睡。

夜间作战确实是打破僵局的思路,可那也得看看实力的对比啊。白天鸡蛋砸不碎石头,晚上就可以了?

白日府兵战损了一千多,相对应的,水贼方面估计得有将近一万的战损了。这已经是他们全部的有生力量了,当船队打捞起的水贼里不乏五六十的水贼的时候,水贼就已经透露出了自己的力不从心。

果然,夜间的战斗只有三次,之后一直到天亮,都平安无事。

虽然在水上,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李承乾还是开始了锻炼。跑步是不用想了,练练仰卧起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耍耍剑、射射箭,晨练就算完毕了。在围观将士们的欢呼声里,李承乾第一次发现在围观中锻炼是这么劳累的事情。

日上三竿的时候,运输尸体的船上又多了几具尸体。这些人是跑到河边打水的,不过他们显然忘了这是战斗中,一方如何能给另一方取水的机会?

不过当取水的变成了幼童的时候,哪怕再求功心切的士兵,也没法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去。太子那里一直没有传来射杀的命令,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就任由他们这么取水?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一直跟他们耗着了?”

刚刚吐完的白玉骄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谁能想到堂堂的汴州都督,反而晕船?看到他这副死样子,李承乾就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夺了他的指挥权。

扔了一个石子进水里,李承乾指着水说:“这里的水如此的充沛,就算他们在岛上打井,也能保证用水无忧了。再说,向幼童下杀手,还是自己人,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白卿,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你信不信,就算是孤,都担不起!”

回头看了一眼炊烟袅袅的岛上,白玉骄只能发愁的点下了头。

日升日落,彼此相安无事的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第三天,依旧是相安无事。一直到第五天,已经不再晕船的白玉骄才坐不住了,再一次拜访太子。

“殿下,末将知道您想要多俘虏一些活人,可是这么耗下去,微臣担心会生变啊!不论如何,咱们可都是钻空子组织兵力过来围剿水贼的啊,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微臣担心会被朝廷问责。”

“不会太长时间的,你相信孤,很快他们就要顶不住有所反应了。群狼环伺之下,羊要是还能有闲心吃草,才是怪事情!”

见太子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虽然焦急,但白玉骄还是退下了。以下问上本就是军中的禁忌,接二连三触犯的他自然知道不妥。

第六天,天才蒙蒙亮,岛上就有人举着白旗,将船推下水,一路划船行驶过来。

举白旗由来已久,一种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来自秦末汉初,当时黑色是秦朝人最推崇的,刘邦为了让秦人表态,才要他们穿着白色投降,以示诚意。再之后,这个习俗就流传了下来。

不论如何,派出使者,就说明岛上的人等不起了。

在被五花大绑以后,举白旗的小伙子才被带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跪下!”

两个士兵一起用力,都没能将他按的跪下,可是张赟只是在他腰间一个穴位上轻轻一踹,整个人就趴到了船板上。

放下杯子,李承乾问道:“你叫什么?是岛上的什么职位?你来干什么的?”、

“俺叫大牛,俺爹是首领,俺爹让我来问你们,你们官兵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想让我们投降,那是痴心妄想,俺们死了也不会投降!要是....”

没兴趣听他接下来的废话,李承乾毫不犹豫的就命人把他丢回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样文明的条约,只能呵护而不能践踏。就吐谷浑慕容尊王那样的蠢货,才会破坏这个规矩,以至于李靖第二次出兵的时候,见到来使直接咔嚓掉,彻底断绝了他求饶的路。

看着大牛划船往回走,李承乾就忍不住的笑。

他的所为,很像是招安,招安嘛,自然要展现出足够的肌肉。对着弱b投降接受招安的,恐怕也只有《水浒传》里宋江那样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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