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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仁的坦率倒是让冯紫英一愣,这可不符合自己对这一位的认知。

能隐忍这么多年,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还能安之若素,不应该是如此耿直坦荡之人才对,这样的性子很难在如此环境下坚持下来。

见冯紫英有些诧异,朱志仁呵呵一笑,“是不是感觉老朽有点儿和你的了解不太一样?”

冯紫英点点头。

“紫英啊,前日你来,咱们是公事公说,但今日,既然你以子侄身份来,那么老朽如果还和你云遮雾罩的说些闲话,那日后东鲜和子舒肯定是要写信来责怪老朽的。”

朱志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可不是送客,而是表示要准备敞开心扉畅谈的姿态,但是不是敞开心扉不好说,但畅谈一番却很有必要。

朱志仁很清楚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但他要听一听对方有什么倚仗,开得出什么样的条件,值不值得让自己投入。

永平府这几年他也不易,几乎是跌跌撞撞才维系了这个局面,难道他不想再进一步么?但条件不允许啊。

他也很清楚,如果着未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不能有所斩获,那么怕是继续担任这个永平知府都是一种奢望了,而转迁更是痴心妄想,没准儿就真的只有致仕了。

“老朽知道紫英本可以选择宁波、保定这等远胜于永平府的地方,但是却选择了永平府,那么自然有其道理,而且能让齐阁老和乔大人都能同意你的这个选择,必定有其原委,所以老朽想听听原委,可以么?”

朱志仁的问话也让冯紫英略微犹豫一下就展颜一笑,“紫英事无不可对人言,之前齐师乔师其实都不太赞同小侄选永平,官师也曾经建议小侄可以选黄州,嗯,官师的家乡,但后来他们还是同意了小侄的选择,其原因有二。”

“第一,永平府地处辽东入中原,中原出关外的咽喉枢纽,家父担任蓟辽总督,蓟镇和永平不睦,便会直接影响到辽东军心,而小侄亦有此条件可以处理好这等本不该有的龃龉;……”

朱志仁点头,这应该是齐乔二人和官应震将冯紫英放在永平主因,若无冯唐蓟辽总督这个身份,其他人谁来都不可能有这般条件来压制住蓟镇军方。

“第二,世伯怕也知道小侄在开海之略上让北地诸多同乡士人不满,虽然小侄亦有辩驳,但北地和江南民情不同却是现实,那么小侄便希望能在永平做一番尝试,看看是否能让开海之益福泽永宁,……”

朱志仁凝神思索,“榆关?你想在榆关开埠?”

榆关便是山海关,但山海关乃是山海卫辖地,永平府管不到,但山海卫以南之地有诸多海岸良港,便属于古榆关之地,现在应该算是抚宁县地,但山海卫、抚宁卫和抚宁县在这一区域错综复杂,加之本身人口稀少,所以并不受永平府这边重视。

冯紫英点点头。

朱志仁有些失望,开埠设港建码头都相对简单,无外乎人和钱银,冯紫英有此打算,自然是要利用山海卫和抚宁卫的需求,南方物产便可源源不断从江南、两广直入榆关港。

只不过这就成了一个单纯的商埠,对山海卫和抚宁卫当然大有裨益,但是对抚宁县和永平府呢?也许就是一些商税收入?但若是货物都是为山海卫和抚宁卫输入,这商税能收到多少还要打个问号,军队物资素来免征商税。

“在榆关附近开埠设港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这周边人口太少了,除了北面的山海卫,紫英你是打算把南边米粮和军资以海运方式在山海卫交接,再从陆路运往广宁诸卫和宁远?”朱志仁含笑道:“对辽东镇来说当然是大好事儿,对兵部、户部和朝廷也都是好事,但对于我们永平府来说意义就不大了啊,紫英,你可是永平府同知,不是宁远卫和广宁诸卫的参将游击。”

没等冯紫英解释,朱志仁又继续道:“紫英,我知道令尊现在辽东也不容易,你有此打算也属正常,没有此想法才不合理,但你也要考虑齐阁老和乔大人以及东鲜他们把你安排到永平恐怕不仅仅只是为辽东镇做好后勤保障那么简单吧?你自己也说了,北地士人对你的开海之略颇为不满,若是你只是以开埠榆关而为辽东输入军资,北地士人恐怕会有些失望。”

朱志仁的话倒是实话,当然也有从永平府自身角度来考虑的意思,自己这个永平府同知就纯粹成了为辽东镇搞后勤保障了,反而忽略了本职了,就算是能收一些商税,但可能距离朱志仁的期望有些远。

“世伯,不仅仅是从南方为辽东输入军资,小侄的意思还是要从几方面来做一些事情,开埠榆关只是打开一个门户,作为内输外运的一个枢纽。”冯紫英沉吟了一番道:“不知道世伯可知道卢龙和迁安两地铁矿丰富……”

朱志仁笑了起来,“这如何不知?此两县亦开采不少,但一来矿质参差不齐,二来冶铁投入巨大,当地缺乏匠人和劳力,官府无力支撑,民间虽有此意,但许多却因为冶炼技术欠缺而废置,老朽五年前刚到永平担任知府,皇上亦有意鼓励开矿,嗯,也是以多征矿税充实内库,老朽当初亦有此意,但道路交通,人口劳力,冶铁技术,以及向外贩卖亦需商贾来经营,诸多限制,使得只能停留于纸上,……,怎么,紫英有此意?”

“对。”冯紫英很肯定地点点头,“世伯应该知道开海之略放开之后,江南获益甚大,北地商贾颇有非议,小侄便联合山陕商会和两广铁商,有意在北地以开矿为主业,连接海运,以求为北地增益。”

朱志仁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有些颓然,“紫英,你想在卢龙、迁安开矿,户部和工部怕是乐见其成,我明白你的意思,开矿冶铁,若铁料能外运,便可和南方军资输入形成互补,此诚为好事,但迁安和卢龙产矿之地皆为临山之地,若是以木炭冶铁,还需烧炭,砍伐林木,又需劳力,冶铁出来铁料外运这消耗甚大,这一带人口稀少,诸多不便啊。”

“世伯,要做事情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咱们北地这边儿总得要做点儿事情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南方的丝、茶、瓷、布源源不断外运,论粮食产量,咱们不及北方,京师都要仰仗江南粮、丝和各色南货,论海贸最重要的丝、茶、瓷、布,我们更是望尘莫及,江南每每说他们赋税数倍于我们北地,九边之地粮饷尽皆仰仗江南粮银,这是事实,人家在朝堂里自然就能趾高气扬,声音比谁都大,北人就要矮三分,内阁诸公除了齐师,其余四人,首辅次辅,加上二位李阁老(李廷机、李三才),皆为江南士人,恐怕世伯都不会认为道甫公现在还代表北地士人吧?”

朱志仁默然不语。

李三才(字道甫)虽然是北地士人,但是此人长期在南京任职,后又担任漕运总督,与江南士人往来极为密切,受江南士人影响极大,所言也经常为江南辩解,所以已经不太算是北地士人了,甚至有不少北地士人视李三才为叛徒,对其恨之入骨。

朱志仁是湖广士人,但湖广士人虽然看似一直在北地士人和江南士人中保持中立,但实际上随着江南士人日益势大,湖广士人想要不偏不倚已经不可能,而日益和北地士人渐趋一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志仁点点头。

他很清楚,自己这种人是很难获得像叶向高、方从哲这些人的认可的,唯一可恃的就是自己是湖广士人。

而湖广士人现在隐隐已经在和北地士人结盟,目前虽然江南士人在内阁中占有主导地位,但是齐永泰是吏部尚书出身,加之作风清正廉洁,在朝中威信很高,便是江南士人也对其十分尊重,此番卸任吏部尚书,那么谁来继任吏部尚书他本人便有很大的推荐权力,未来如果能抓住这一点,或许自己还能有所寸进。

“紫英,你说的愚伯都明白,但是摆在面前的却是具体的难处,铁料无论南北都大量急需,广东佛山便是以铁料出产闻名,据说光是铁料一行一年市税便超过十万两,可佛山人口密集,交通便捷,冶铁技术发达,我们永平府如何能像佛山那般?”朱志仁忍不住问道。

朱志仁所提问题皆是要害。

一是劳动力,二是技术人才,三是资金,四是运输能力,五是销售渠道,哪一样都不简单。

“世伯,劳动力的问题,小侄希望和蓟镇协调,屯卫亦有不少人,应该可以商量;工匠人才,屯卫和府中本来亦有部分工匠,另外佛山方面为主;钱银由晋商和海通银庄解决,加上佛山庄记也能提供部分;运输是个大问题,但是现在还只能凑合着,只是日后会越来越麻烦,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销售渠道相对简单,只要榆关开埠,其他都好解决。“冯紫英轻描淡写,都语气却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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